第17章 母愛

八年前,因為盛霜序的那一通電話,沈承安被瑪利亞帶去了異國他鄉,盛霜序不知他經歷了什麽,但他能察覺出沈承安對這段回憶的痛恨和抗拒。

且不提現在的盛霜序能不能打電話,他出於對這一切的愧疚和懊悔,是甘願忍受沈承安的一切舉動的,乃至是羞辱。

盛霜序不想重蹈覆轍,他想在八年後的現在,再嘗試拉沈承安一把。

他的名聲已經爛了,他不能叫沈承安和他一樣腐爛掉。

“我不能替承安做決定,”盛霜序看不清瑪利亞的臉,只能把堅定的目光投在那個模糊的身影上,“夫人,我不會為您做這種事情……我也不會把今天的談話告訴他的,我只能這麽做了。”

瑪利亞:……

瑪利亞沒想到自己提到了鐵板,眼前這個白凈瘦削、在她眼裏像爛肉一樣的男人,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卻還有膽量拒絕她如此豐厚的提議。

瑪利亞無端地想起了沈承安的同性戀傾向,她打了個冷戰,狐疑地打量著盛霜序。

所幸,她有的是時間。

瑪利亞說:“沒關系的,盛老師,只要您住在這裏,只要您想,都可以聯系我。”

“畢竟我們都是為了……承安好,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呢?”

“承安”這兩個漢字在瑪利亞口齒間生硬,她並不經常說這個名字,乍一說起來,有點拗口。她的中文很好,聽起來和中國人沒什麽區別,這兩個字才終於露出來非母語的端倪。

“我們都是做父母的,您理解我對孩子的愛。”

說到“愛”這個字時,瑪利亞輕輕地笑了。

盛霜序卻笑不出來。

“哦,對了,我的兒子真不會照顧人,您的狀況看起來很不好,一會兒我會叫我的私人醫生過來照顧你。”

瑪利亞說:“盛老師,希望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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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安心情很不好。

他應該高興的,他應該幻想一下瑪利亞看到盛霜序、知曉一切後那發狂的表情:他犯了她心目中神的罪,再叫嚷著要為他去除惡魔,或者做什麽矯正治療。

可是沈承安還是不高興。

他工作了一下午,瑪利亞並沒有給他打電話,也沒有給他寫發瘋的短信,直到到了下班的時候,沈承安坐在辦公室裏,開始無端地想盛霜序現在所處的處境。

瑪利亞不是個善茬,盛霜序還生著病,保不準她會對他做出什麽來。

他不該去想盛霜序的,沈承安試圖更忙碌一些,叫自己沒空去想,他努力把自己從對盛霜序的聯想抽回來,思緒卻還像絲似的往他心裏的盛霜序身上纏。

最終是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糾結,來電是沈承安的朋友季春酲,叫沈承安去老地方喝點酒。

季春酲是沈承安在倫敦讀大學時認識的同學,季春酲與沈承安不同,他是典型的紈絝子弟,仗著有錢的爹,整日吊兒郎當不學無術,沈承安與他性格其實不大合得來。

恰逢季春酲父母與桑切斯家族有業務往來,沈承安也不得不要遵從瑪利亞的意思,和季春酲處好關系。

沈承安性情孤僻,不大合群,季春酲卻莫名地願意和他相處,還真把沈承安當朋友看待,總主動帶他四處跑,這樣一來二去後,倆人便一直朋友似的聯系到了現在。

沈承安很少喝酒,但一想到盛霜序就心煩意亂得很,他不想回家,便同意了季春酲的邀約。

沈承安下樓時,季春酲就抱著胳膊靠在自己的瑪莎拉蒂前,一頭張揚的白發明晃晃地映進沈承安眼前——季春酲生來少白頭,他也從不染,就喜歡頂著這樣的頭發四處亂跑。

季春酲長得好看,他與自己那個國字臉的爹不同,瓜子臉丹鳳眼,頭發留到肩膀處,甚至稍微顯了一點女氣,他向沈承安吹了一聲流氓哨,眼睛卻在看沈承安身後出門的小邱。

沈承安皺了皺眉頭。

季春酲人還算是不差,就是這好色的毛病一直改不了。

他喜歡好看的人,無論男女,只要被他盯上的,他都要使足了花言巧語、想方設法地勾到床上去。

沈承安不喜歡他這一點。

沈承安說:“我們之前說好了,別對我身邊的人下手,小邱還是個孩子。”

小邱全然不知道老板和友人談論的話題,他看見季春酲沖他點頭輕笑,沈承安也轉過頭去看他,便還迎上他們的目光,單純地揮了揮手。

季春酲眼睛跟著小邱轉,直到看不見人了,才抽回來應付沈承安,嬉皮笑臉地說:“這是肯定的,你說的我都記著呢,我就過過眼癮。”

季春酲確實是信守承諾的人,雖然管不住眼睛,但至今都沒對小邱做過什麽不該做的。

沈承安的司機去接囡囡回家,他便搭了季春酲的車去往酒吧,那是季春酲常去的酒吧,說是邀約友人飲酒,結果到了地方,他便直接將沈承安拋下,熟稔地開始了今晚的獵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