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五年後(第3/4頁)

兩張小桌的人頓時哄笑,陸九郎早聽得娘子講了一路,早便過了耳隱,又因離家日久,抓心撓肝地想知道故土舊聞,不由連著猜了幾回第二樁是什麽。

小販不樂跟他繼續你猜我猜,便洋洋得意地說了實話,笑道:“再過半月就是立春,整個蘇州都要迎春神,往年我們縣小,沒有這般多的花樣,這幾年街上就多起來了,好多孩子都自個兒做灶火隊比試,跟春節也差不離。”

陸九郎聽得心頭五味雜陳,嘆道:“南水縣如今樣貌已大改了。”他走時,別說迎春神,便是三文錢的藥,街上也多的是人舍不得買,

如今平民的兒女已經能吹吹打打地上街自己找樂子了。

陸九郎看著桌上熟悉的蒸白魚,心底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還是他能回來的故土嗎?

陸九郎心頭想著事兒,忽然聽得懷裏說:“爹,那頭有個小傻子在吃鐵釘,他是不是吞鐵獸變的?”

陸九郎回神一看,只見一個三歲小兒正站在街邊,手上在拿著一枚不知從哪來的鐵釘使勁地舔,陸九郎驚得伸手就要把釘子抓過來。

不想後頭不知誰忽然撞了上來,尖尖的鐵釘一下便落入小兒喉中,瞬間便疼得他臉色煞白。

“沒眼水的小猢猻,一時沒把你看住就在這兒胡鬧!”他爹娘正在一旁賣菜,一時見得幾乎嚇得魂飛膽喪,急得用手直摳,不想小兒卻噴出一股血正濺在自個兒爹娘臉上。

嚇得他娘老子啞著聲兒喊了三次才將救命喊出來。

又將兒子按頭催他嘔吐,結果嘔得滿嘴的血都不見釘子出來。

街邊忽然轉出個身牽神犬的女娘,女娘生得若江南春雨,高高地紮了個圓髻,穿得一身淺紫春衫,腰上還挎著個竹箱,聽見動靜便大步跑過來,喊道:“趕緊將孩子扶正,別讓他倒著身子!”

夫妻兩個見著來人神色一定,立馬就將兒子拎著脖子提正了,眼巴巴地看著過來小女娘。

小兒不知死活,也就無知無畏,這會兒喉裏已經沒那麽疼了,還拍手對爹笑:“爹,血原來是腥的,一點不好吃呢。”

小女娘見狀果斷道:“鐵釘已經入了腸胃。”

那兩夫妻一聽這話兒,瞬間便腿軟了大半,婦人抱著兒子哭道:“天殺的小猢猻,老娘牽著你,你都能從地上撿了鐵釘吃!”

商販見了便嘆:“這小猢猻瞧著才三四歲,若腸子破了哪還有命活得。”

那小女娘見著婦人不住地哭,打開藥箱取了紙筆出來,想起《神農本草經》上頭寫了樸硝的話兒,又見客商露出來的口袋中有磁石,立即抽身寫了張方子,喚來還在街邊賣豬的大桃道:“大桃哥,你幫我去街邊藥材店買些樸硝和熟蜂蜜回來。”

鐵釘尖銳又沉,小孩兒腸子輕,路上顛簸少不著得入胃三分,那時更麻煩。

大桃應下這事兒,轉頭便駕車疾馳,一路上豬崽兒鳴叫不止,驚得滿街的人紛紛讓道,一刻鐘的路他不到半刻鐘便轉了回來。

小猢孫還咂著嘴兒假裝喊喉嚨疼,纏著爹買糖甜甜嘴兒。

大桃心說小猢猻這般的心大,等活下來那才叫生不如死呢,想著,便將東西調好給他兩口灌了下去。

小猢猻吃得眼前一亮,舔著嘴皮看小女娘道:“漂亮姐姐,這個好甜好甜,但我吃一碗就夠了。”

他娘老子急得滿頭大汗,小猢猻還惦記著討糖。

婦人氣得發笑,心中又急,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抖著嗓子道:“你這猴兒,等你好了……”

看老娘打不打得死你!

小猢猻也是挨慣了打的,便是他娘不說什麽,心頭也警覺起來,手抖如糠篩,渾身都痛起來,一股涼氣直往下躥,捂著肚子便往樹從裏跑,還小聲兒跟娘老子商量:“我都給你們嚇拉肚了,就別打我了好麽?”

等他摸著肚子回來,張知魚便湊過去看,小猢猻不知死活卻知道羞,蹲在娘後頭不吱聲,心說,這個漂亮姐姐怎麽要看人家的軟黃金,她好奇怪啊,一定是屎殼郎變的!

張知魚見草叢裏有一團大得像芋頭的東西,孩子爹娘也湊過去看,只見那物表面油潤光滑,並不是糞,一看就是剛剛吃下的藥,用樹枝一戳開,裏頭裹著得便是鐵釘。

這會兒兩夫妻才感恩戴德地帶著兒子去買塗嗓子的藥,小猢猻縮在娘懷裏,慢慢拿眼看娘道:“娘,你回家還打我嗎?我都能下蛋了,我以後能跟母雞一樣賺錢的。”

婦人給他逗得眼淚都笑了出來,抖著的手輕拍了兩巴掌在他背上道:“回家喝藥去,打你我還怕臟了手!”

小猢猻頓時蔫兒了,心說,娘還不如打我一頓,破藥誰愛吃誰吃!

陸九郎和客商看得目瞪口呆,都忍不住問她:“這是何等道理,竟這般快就活蹦亂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