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新藥

張知魚想著給王大郎找出來的新藥方, 一晚上都沒怎麽睡踏實,恨不得立時飛了去保和堂,幾乎張大郎那頭剛有動靜, 就跳下床往正房走。

幾口扒幹凈飯便直奔保和堂。

保和堂只來了小趙大夫開門,見著魚姐兒便驚道:“今兒怎來得這樣早, 你不睡覺了?”

看看這眼睛,都跟摸了灰似的黑。

張大郎也不高興魚姐兒不睡足覺, 破天荒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反對了女兒, 愁道:“還說呢,昨兒看書到半夜三更才躺下,早上雞還沒叫又起了,打都打不睡。”

小趙大夫好懸沒嗆住, 心裏說著不要,腦子卻開始自動回想自己昨晚在幹什麽, 哦, 他吃了晚飯洗漱完早早就躺下睡了,畢竟第二天他得早起不是?

他素來滿意自己規律的作息,今兒不知怎地竟從心底生出一股焦灼來,小趙大夫不安地也看看天。

很好,天光尚且微弱,確實還不到大夫們來的時候,甚至這條街的鋪子就數他們家藥鋪開得最早了。

想起叼著餅往後院跑的魚姐兒,小趙大夫還是忍不住繃緊了面皮, 跟有鬼在催似的點了蠟燭坐到桌子上捧著醫書看起來。

邊看邊發誓,以後自個兒再上趕著跟張家人搭茬, 就罰——保和堂的趙大夫一輩子吃菜不放鹽!

都見張阿公制裁多少人了, 他怎麽還這麽傻呢?

那頭被小趙大夫點名的張阿公這會兒和高大夫都醒著, 兩人正圍著王大郎打轉,雖然一再小心,夜裏他還是起了熱,三個人不停地開方煎藥,忙碌不休,都折騰得一臉菜色。

這會兒燒將將退下去,黎二郎窩在椅子上睡得人事不知。

張阿公和高大夫做為主治大夫,還得再觀察王大郎一兩刻鐘才敢休息,待魚姐兒穿了幹凈衣裳走進來,兩人便齊刷刷地看過去。

三雙熊貓眼整整齊齊,跟國寶開會似的。

張阿公沒見著自己的樣兒,伸手就往她眼睛上搓——沒搓掉,不是灰。

張知魚給他搓疼了,跳到高大夫背後道:“阿公,外頭放了娘做的早飯,你快去吃飯,裏頭有你最愛的蝦仁粥。”

李氏每天做的都是幾個人的量,高大夫覺著張家的味兒好,都不要魚姐兒邀請就能自個兒去坐下吃。

這會兒他卻沒挪身,反對魚姐兒低聲道:“王大郎還有些熱,內裏還在出血,再不讓他醒,以後人醒了腦子多少也得出問題了,你那兒可還有什麽藥方沒有。”

他知道金銀花是魚姐兒從醫書裏翻出來的,這本書高家沒有,萬一上頭也有對王大郎症的藥呢?

張知魚便將昨兒自己寫的幾張方子拿出來遞給他和阿公。

高大夫接手第一眼就看到上頭的針灸方子,他從小練這行,不需魚姐兒說,只見著走針的位置就認出來是麻醉止痛針。

讓他驚訝的是,這套針方手法竟然及其繁復,每個穴位都有自己的下針順序、深度和時長,大大小小幾十根針,布變全身,甚至有地方需要同時下針。

縱然老道如高大夫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做好,紮不好針也是醫療事故,人命關天的事高大夫不敢胡來,便仔細問魚姐兒:“這止痛針的效果究竟如何?怎地有幾個方子,還都不大一樣呢?”

張知魚還是老一套,道:“這個針方是我在醫書上看到的,上頭說這是華佗麻醉針,原方威力堪比麻沸散,能讓人開腸破肚,甚至開顱也不疼。”

“原方,那這幾張就是殘方了?”高大夫瞬間明白過來為什麽這裏有幾張針方。

現在的麻沸散也早不是祖師爺的原方,都是他的後人根據尚存的典籍家書東拼西湊復原的,效果據說只有原方的七成,但這七成就已經令天下受益無窮。

至於麻醉針,高家族譜去年族長就讓人改了,如今他們高家的醫學歷史往上論,最遠已經能追溯到在祖師爺小藥童身邊兒去,聽說該藥童的一個鄉下童年好友就是他們家老祖宗。

真假不重要,有用就成嘛。

高大夫笑了兩聲,低頭琢磨起方子來,問她:“書上可說了這三張方子哪張最好用?”

張知魚眼也不眨地道:“書上讓我們用殘方推原方。”

高大夫:……

要不是魚姐兒臉色太認真,他都得以為這孩子是專來說相聲逗趣的了。

張知魚口氣很大,她對自己寫的針方也沒底,見高大夫不吱聲,便吹捧道:“真厲害也不至於沒個名姓了,我們南水縣誰不知道高大夫?你推的保準兒更好使。”

高大夫不吃她這套,但他也很有興趣就是了,但只怕王大郎等不得,終究沒說話應下,又把最下頭的藥方翻上來看,上頭也整整齊齊地寫了幾個藥方,藥效藥性都赫然在列。

張阿公和高大夫盯著這張紙,大青葉的功效正對張阿公的本業,但他從來沒聽說過板藍根和大青葉,想了半天都只能想到《神農本草經》上的“藍”,還不知是不是就是這個崧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