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打算

在張知魚認識的人裏, 論有錢或許趙聰只在前三,但說起花錢趙大公子一出誰敢爭鋒?那散財童子的樣兒阮氏看了都直喊造孽。

但趙家三代單傳,每個獨苗苗都是祖母和娘親的掌心寶, 故此孩子雖小,起居用度樣樣兒倒比趙家大人用得還好些, 倘沒個夫子管教,張阿公估摸著這孩子已經在吃官家飯了——張大郎提盒送的那種。

但他再傻, 魚姐兒和慈姑接受的也始終是正經的君子教育, 再做不出坑騙人的事,兩人將趙聰拉到廊下涼席上一同坐著,面前擺了幾罐子胭脂,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我們有個生意做, 你要不要入股?”

趙聰低頭嗅嗅胭脂,挑了一點在手上抹開問:“一盒得多少錢才能制出來?”

三個人一下就注意到, 趙聰問的是成本, 而不是售價。

“好小子,看來你還不是那麽傻嘛。”小天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給趙聰得意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趙家有保和堂,藥鋪子可不是那麽好開的,這會兒的藥鋪都是一條龍服務,從種植藥材到賣藥材最後到看病,不掌握一整條線便開不起來——別的鋪子擡擡指頭就能掐斷你的藥源。

像保和堂這樣的大藥鋪就更不必說,雖也收零散的藥材, 但江南藥很多都是自己種,就連野生的生藥, 也有專門的人去采。他們也不需要把握住全國的藥材, 只需要握住獨長江南的一二味, 留夠跟別的藥鋪換藥的籌碼,就能夠為自己的藥源留下一條活路,不至於一打擂台就被人捏死了。

仁安堂發家不過三代,在南水縣立足才幾十年,好東西早被保和堂占了個幹凈,就為著這個,這麽多年便一直被保和堂壓得翻不了身,若非成家人很有些手段,早被擠兌出南水縣了。

這樣多的生意在手頭,趙家人會說話就請了人教算盤,成本利潤的事,趙聰也算門兒清。

張知魚和顧慈已經想過,等幾年花多了紫茉莉就不值錢了,除了頭一年只能薄利多銷。

但所有的念頭都在看到趙聰空空如也的荷包時戛然而止。

夏姐兒都哈哈大笑,極神氣地將荷包往席子上一倒,一眾甜糕核桃堆裏,三枚銅錢閃閃發亮,刺得趙聰心如刀絞。

喊道:“小爺有的是錢,只不過給娘管起來了!男子漢的錢就得女人管,我娘說的!”

此話一出,大家的眼神就從不可置信過渡到了憐憫。

小天嘆了口氣道:“算了,聰哥,我們回家跟你娘要點糕吃吃得了,一文錢都沒有還操心賺不賺!”

夏姐兒懵了,“我的壓歲錢也在娘那,娘說耗子要偷錢。大家不這樣嗎?”

張知魚不敢挑戰當家主母的威嚴,故別過臉兒沒說話,趙聰不想跟個蘿蔔頭一塊兒比,難免吐露了心聲。

趙家雖然放縱孩子,但也怕他學壞了。可能天底下女人管男人的頭一招都是——有錢了就變壞,那就讓他沒錢嘛。所以趙聰身上是不留現銀的,每撒一回財少說在家得挨三頓打才能求了來。

“都是窮孩子。”牛哥兒摸摸趙聰毛茸茸的腦袋笑,一下就覺得跟趙聰關系更進一步。

趙聰人生頭一回被說窮,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回神,心下便決定要賺一筆銀子實現階級跨越,故琢磨著舍出嫩臉跟娘纏著把壓歲錢全要出來。

一時又擔心回家被揍得狠了,便爬上張家的老槐樹摘下枝粗細剛好的軟枝在青石板上,仔細看了看便欣喜地磨起來。

眾人:“我們下午事情還多,不跟你玩將軍打仗。”

“不是,我回家要錢準挨揍,我爹摘的柳條又細又長,打著疼,我自己摘了磨滑點,倒能挨得舒服些。”趙聰埋頭苦幹。

夏姐兒驚了:“我娘從不用藤條揍我,你跟你娘也求求,讓她用巴掌打屁股,大姐說這樣受力面積廣不那麽疼。”

男子漢能被人用巴掌打屁股麽?趙聰暗道,我寧願被抽。

張知魚閉了閉眼,轉頭看顧慈:“他不成了,我們去找成昭。”

趙聰把枝條一丟,氣哼哼地攔著不讓:“都有我了,還找他做什麽?”

兩人就告訴他,做胭脂還得要藥材呢,他們是希望有個人能藥材入股,同樣的銀子肯定沒有趙聰和成昭從家裏拿便宜——還能將趙成兩家緊緊綁在船上。

“你們要多少藥材,我可以回家說說看。”趙聰道。

張知魚把單子給他,趙聰算了下就笑:“就這麽點兒,保管弄得出來。”

張知魚不同意,只有趙家不保險,萬一仁安堂急眼跳腳怎麽辦?

趙聰只好不情不願地帶著倆人去找成昭,俗話說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趙聰找成昭那是一找一個準兒。

成昭正帶著一群孩子站在水邊,外套都脫了想溜下去挖藕,一時被幾個人團團圍住,又羞又氣道:“你們再揍我,我就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