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3頁)
姜肆微微擡頭,總覺得陛下這句話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小心翼翼的提點,又有一絲急躁。
她不明白。
“陛下是皇帝,萬民之首,自當為民做主,”姜肆聲音漸低了,“這種事怎麽還要人求……”
怪小心眼的。
蕭持擡頭瞥了她一眼,小聲嘟囔的情緒都在臉上,手還勾著衣角,他本該被她這句話堵得氣結,現在又覺得有些想笑。
等了那麽多日,等她到他跟前來開口,不說求不求,只要她開口,他馬上就會答應她。
原來她覺得他理應該幫她。
蕭持忽然發覺自己是庸人自擾。
他忽然起身,從袖口中拿出被他妥帖放好的放妻書,遞到她眼前,姜肆被他的動作驚得一愣,視野中出現熟悉的字跡,她一時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裏,眨了眨眼,擡頭看他,又低頭看文書。
“還不接過?”
姜肆看著他,動作遲鈍地接過放妻書,將之打開,仔仔細細看過一遍,不能相信,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直到看完第三遍,她臉上才慢慢浮現喜色,然後由驚喜轉變成狂喜。
她不敢置信地擡起頭:“這是真的?”
蕭持眼中是淺淡又溫柔的光,看著她的眼神都少了往日的鋒利。
他點了點頭。
君無戲言,一言九鼎。
陛下不會拿這種事騙她。
姜肆忽然將放妻書摁在心口上,轉身走到門前,門開著,門外凜冽的寒風呼嘯著拍打在臉上,她感受到真切的冷和疼,但她很開心,她撫了撫脖子,那條無形的繩索終於消失了,她可以跟風一樣自由。
姜肆抹了一把臉,轉身走回去,蕭持已經重新坐下,她開門見山地問:“是陛下讓霍岐寫下的放妻書嗎?”
蕭持不答反問:“開心嗎?”
姜肆沒有什麽好隱瞞的,重重點了點頭,她端平手臂,給他行了一個大禮:“民女謝過陛下!”
蕭持聲音輕快,帶了些淡淡的促狹:“不是說這是朕為民理應做的事嗎,為何要道謝?”
姜肆將身子再次壓了壓,更加恭敬:“陛下有為君的本分,民女有自己該守的禮數。”
“這就算作謝禮了?”
姜肆微微一怔,蕭持已經起身,像是說了一句玩笑話,他並不準備聽她的回答,姜肆的心卻提了起來,害怕他趁此機會逼她做選擇,逼她同意他那個荒唐的提議。
但是並沒有。
蕭持低低地笑了一聲,是純粹的開心,不摻一絲雜質,姜肆擡眸去看的時候,他半垂著眸,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床頭微弱的光打下,拼湊了一抹柔和的影子。
蕭持準備走了。
“你該睡了。”
說罷,他邁步朝外走,這次走的是正門,姜肆轉身跟了過去,看了看外面的天,他身為天子獨行獨往,好似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
“您就這麽走嗎?”姜肆忍不住問道。
蕭持回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麽,想讓朕留下?”
姜肆被噎了一下,懊悔自己怎麽嘴這麽快,正不知該作何回答時,那人的聲音已經又傳過來。
“千流在外面。”
言外之意是告訴她不要擔心。
姜肆點了點頭,蕭持毫不留戀地離開了,身影遁入夜色之中,姜肆把門關上,這才驚覺陛下今夜過來似乎只是為了給她送一紙和離文書。
一個文書而已,對她來說很重要,但對陛下來說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隨便讓千流送過來不就好了嗎?何必要親自過來。
還爬人家窗戶。
姜肆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她轉身走回去,又將放妻書看了兩遍,吹熄了燈,她將放妻書放到枕頭底下,這才睡了一夜好覺。
第二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枕頭底下的和離文書還在不在,她很怕昨夜發生的只是一場夢。
幸好一切都是真實的。
姜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回聞杏和疏柳,疏柳倒不是很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似的,姜肆知道她是陛下的人,或許有先知,也不追問,聞杏和阿回聽了之後都很開心,聞杏直接抱著阿回轉了好幾圈。
他們以為這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來著。
猶如龐然大物一樣的將軍府,和渺小到猶如一粒塵埃一般的姜肆,誰都清楚有掌控權的是哪一方。
可當強權碰上強權,野蠻碰上野蠻的時候,姜肆發現自己沒有那麽良善,她也很想拍手叫好。
午後,千流奉命前來,姜肆以為是接她進宮,轉身要去拿藥箱,千流卻將她叫住:“今日不用,陛下命屬下護送姜醫女去將軍府,搬行禮的。”
姜肆愣了愣,隨他到門外,窄窄的小路上停了好幾輛拉貨物的馬車,只是上面還沒有東西。
“陛下說,他記得姜醫女家中有許多書,應是對姜醫女很重要,快快取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