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4/7頁)

屋裏屋外兩個人同時一驚,姜肆驚恐地回過頭,隔著一扇門,心倏地懸了起來。

他怎會……怎會親自來將軍府?

霍岐同樣很震驚,沉吟片刻,他深深看了一眼紅鳶居,轉身快步走出去。

到了會松堂,霍岐大跨步行進,一入正廳卻沒看到陛下的身影,扭頭一看,發現陛下正坐在裏面那副棋盤旁,饒有興致地端詳著上面的殘局,張堯立侍在側。

霍岐不會下棋,那棋盤只是擺設,上面的棋子都是固定上去的。

他緊了緊眉,走近行禮:“不知陛下駕臨,微臣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蕭持看著棋盤,道:“無礙。”

隨即是長時間的沉默,霍岐心中疑惑更甚,忍了良久,終於忍不住了,猶豫著道:“不知陛下到微臣府上,所謂何事……”

蕭持指間夾著一枚黑子,似乎在思索著如何破這殘局,唇角輕勾,話音裏蔓延著笑意。

“朕的頭痛宮裏所有的太醫都看過了,但只有姜醫女的醫術最好,你說她身體抱恙,朕體諒她,不該讓她進宮,所以親自來了。”

“她在哪?”蕭持問得隨意,自始至終都沒看霍岐一眼,仿佛沒發現自己所為有任何不妥。

霍岐一頓,躬著身眉頭緊鎖,道:“陛下,這是不是有些於理不合……”

“於理不合?”蕭持將黑子放下,“她是醫女,朕為病患,大夫為病人看診,有何不妥?”

蕭持說罷起身,拍了拍手:“如果姜醫女不方便,朕可以親自過去。”

霍岐一聽,臉色微變,連忙將他擋住:“陛下等等!”

他低著頭,面露糾結之色,情況緊急,他咬著牙道:“陛下稍後,微臣這就命人將她帶過來。”

霍岐看了下人一眼,下人趕緊轉身去辦。

蕭持沒說話,又走了回去。

霍岐松一口氣,陛下一定要見肆肆,比起紅鳶居,還是會松堂更合適一些,這裏好歹是前院,若是讓他去了內院,那今後才是無論如何都洗不清了。

而且有他在這裏,如果真要發生什麽事,他也能及時應付。

下人去請姜肆的動作並沒有很快,蕭持坐了一刻鐘,棋盤上的殘局早已經破了,他百無聊賴地倚在案幾旁,手中拿著黑子,一下一下地在棋盤上磕著。

每磕一下,霍岐都覺得呼吸沉了幾分。

忽然,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姜肆站在門口,惶惶不安地擡起頭,看到是霍岐,眼神松了松,可余光瞥到了玄色衣角,她立刻變了臉。

霍岐見她呆立在那,快步走上前,安撫地握住她小臂,姜肆伸手拂開,他動作微僵。

“陛下在裏面,切莫失了禮數。”霍岐強裝笑意,提醒她。

姜肆看了他一眼,心中的膽怯和厭煩全都交織在一起,變作了她也不明白的情緒,她往前走了幾步,轉身看著席地而坐的陛下,視線只在他胸口以下遊蕩。

她正要行禮,蕭持的聲音忽然傳來:“不是病了嗎?”

姜肆一驚,惶然垂頭,更不敢讓他看自己臉色,霍岐匆匆走過來,手掌覆在姜肆肩膀上,替她回道:“只是偶感風寒,臥床半日,已經有所好轉。”

蕭持淡淡笑著,目光落到姜肆的肩頭,眼中深色一晃而過。

“霍卿沒有軍務要處置嗎?”蕭持不急,出聲詢問。

霍岐將心一提,陛下這是在故意避開他?難不成陛下真的動了別樣的心思?

他心緒煩亂,回答時便有些不利索:“微臣……沒什麽軍務要處置。”

蕭持笑意仍在臉上,只是眼中冷意漸深,似乎沒了耐性,周身散發出的陰冷氣息讓人為之一震。

他道:“還不過來?”

是對姜肆說的。

姜肆額頭上泛出細汗,即便再討厭霍岐,此時也無比慶幸他還在這裏,她閉了閉眼,擡腳走過去,保持著端正的狀態,下人奉上藥箱,她像從前一樣,先凈手,將袖口紮緊,然後跪坐到蕭持身後,輕聲問:“陛下是頭疼嗎?”

蕭持彎了彎唇:“是。”

這聲是說得十足玩味,姜肆心頭一悸,莫名覺得膽寒,正當她要擡手的時候,外面忽然跑進來一個人影。

是秋月。

秋月面色焦急,似乎沒發現裏面還有人,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將軍!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霍岐微怔,問:“夫人怎麽了?”

秋月吞吞吐吐的:“是小少爺不知為何又開始哭了,夫人一個人哄不住。”

霍岐一聽是霍昀奚有事,又想起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擡腳想要走,可是腳才一邁出去,就想起會松堂當下是什麽情形,他下意識扭頭,姜肆也正往過看。

那眼神,是微微帶了些錯愕的、不安的、求救似的眼神。

“將軍?”

霍岐回過神來,吩咐下人立侍在側,匆匆瞥了姜肆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姜肆像是看錯了眼,怔怔地望著人影消失的正廳,手指僵直在空中,滿心的詫異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