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姜肆擡頭,見他一腿隨意搭在床上,坐姿沒了之前的端方,看著有幾分隨意散漫。

那意思好像是想讓她過去給他按摩。

昨日還是在硬榻上,今日就到床上了。

姜肆有些躊躇,一邊取出濕帕子擦手一邊道:“在那兒我使不上力。”

蕭持毋庸置疑的口吻,瞥了她一眼:“那是你的事。”

姜肆臉黑了一下,默念幾句靜心的格言,不與他計較,她慢吞吞走過去,心裏比劃著該怎麽才能正常給他按摩。

忽然眼前一亮,她從藥箱裏拿出一塊布,走到床前,對蕭持道:“陛下往裏面一點兒。”

蕭持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什麽話都沒說,往裏挪了挪。

姜肆把方方正正的白布鋪到床的邊緣,四角都平整了,然後坐上去。

蕭持眼中終於出現一絲困惑。

姜肆坐下後便是正對著蕭持,病人不躺著,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臉也有些發燙,看到對面發出無聲的疑問,她解釋一嘴:“怕弄臟了您的床。”

蕭持看了一眼她身下的白布,洗的泛黃了,但應該是常年洗過之後都熨平,沒有一絲褶皺,再去看她那個人,眼神便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探究。

霍岐不在的這五年,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卻還把生活過得如此認真。

或者說較真。

姜肆試著夠了夠他的頭,發現這距離太過於曖昧,以前在醫館的時候,第一次行醫時她便紅著臉說什麽都不肯給男子醫治,遊老在一旁罵她,罵得多了,也看得多了,她方知道在生老病死面前,男女那點界限實在沒那麽重要。

到如今,姜肆已經能坦然面對任何傷者。

可眼前的人是皇帝。

她無論如何也沒法將他跟那些人相提並論。

姜肆挽了挽袖子,囁嚅一句:“陛下可以將眼睛閉上了。”

姜肆覺得陛下應該能懂她是什麽意思。

誰知他會反問:“為什麽閉眼睛。”

“您昨日不就閉眼睛了嗎?”

“朕今日不想。”蕭持說得理所當然。

莫生氣莫生氣,我若氣死誰如意……①

姜肆心裏默默叨叨,身子卻湊過去,她屏著呼吸,就這樣正對著那人,伸手在他頭頂兩側按揉了起來。

其實兩人挨得並不近,可姜肆總覺得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姜肆故意轉移注意力。

陛下不說話時,模樣是很周正英俊的,那雙飛眉順著眉骨而起,似銳利的鋒刃,如此硬朗的五官卻配了一副冷白的皮囊,更襯得他多了幾分亦邪亦正的味道。

姜肆看著看著才發現,他兩眼之間的鼻梁處竟然有一顆小小的痣,在鼻梁偏右一些,似溫潤剔透的白玉上多了一點瑕疵,卻又平添了幾分性感。

“嚯——”姜肆驚疑出聲。

興許是她看入迷了,竟然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帝,也忘了自己是在養心殿裏,午後寂靜,這一聲顯得尤為突兀,蕭持當即就掀起眼簾。

四目相對,姜肆心跳驟停。

這已是她在他面前第二次犯錯了,到底該如何補救?

“霍——岐是不是曾做過齊王殿下的親兵?”

姜肆眨了眨眼,雙眼無辜地看著他,像是隨意問起的閑話。

蕭持打量著她的臉:“怎麽?”

“民女只是想問問,齊王的營中是不是不讓士兵們互通書信?”既然問都問出來了,索性直接問個明白,“霍岐說他剛做齊王殿下的親兵時不能給家裏去信,所以才一直沒告訴我他在哪裏,我對齊王殿下軍中的規矩不是很了解,想著陛下應該知道……”

“不是。”蕭持一口否認。

姜肆怔了怔,這聲回答出人意料,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她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無意中得來的答案竟然叫人這麽失望。

她垂了垂眼,偏頭看向別處。

蕭持發現她眼尾微微發紅。

胸口處不禁多出幾分煩躁,蕭持把手換了個位置,道:“不過為了防止軍中出現細作,主帥身邊都會嚴格一些。”

姜肆擡頭看他,眼中有些驚訝。

他這句話說得有些刻意,像是故意解釋給她聽的。

姜肆想起自己腹上受傷醒來的那天,阿回告訴她,是黑衣叔叔把珍貴的藥丸給她吃了,她才撿回一條命。

原以為只是萍水相逢的兩人,沒有任何交集的兩人,在對方命懸一線時都伸以援手。

或許,他也沒有表面上看得那般冷漠無情。

姜肆把手伸到他後腦處,按著他後面的幾處穴道,無形中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指尖順過他的發絲找準穴位,另一只手扶著他肩膀,忽然開口問他:“陛下昨日見到民女第一眼時,心裏是怎麽想的?”

蕭持正看著她的耳垂。

有一個耳洞,沒有配飾,耳尖像芙蓉花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