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頁)

阿回睡得昏沉,姜肆抱著他站起來,看了看遞過來的掌心,一時間竟然有些心虛,她還以為這兩人要害她來著,原來是為她防賊呢。

姜肆接過碎銀,臉上火辣辣的,她抱著阿回要道謝,被那壯漢子攔住:“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你不用客氣。只是……”

姜肆一怔。

那人咧開嘴一笑:“希望妹子也別怪這個小毛賊,他也是迫不得已。”

姜肆看了那少年一眼,時逢亂世,百姓各有各的苦。

偷東西不好,沒人不知道,但他還是做了。

老漢兒急得抹眼淚,罵他沒出息,看那樣子,兩人像是爺孫。姜肆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低頭一看是阿回醒了,正張著眼睛,滴溜溜地望著她。

姜肆想了想,從包袱裏面拿了一張餅,遞給他。

少年大概是沒想到會這樣,震驚地看著姜肆的手,然後眼淚就開始啪嗒啪嗒地掉。

姜肆張了口,對那少年說:“別再叫你老漢兒擔心了。”

只一句話,她便看到那少年撇了撇嘴,又哭又笑的,把餅接過來塞到老漢手裏,高興地沖他嘿嘿一笑:“爺,吃。”

老漢兒直給她和壯漢作揖。

老漢兒吃了餅,旁人開始催了,他重新登上牛車,揚鞭甩到牛屁股上,牛車終於又緩緩前行,姜肆這時才得空跟壯漢道一聲謝。

阿回徹底醒了,一雙肖似她的桃花眼水蒙蒙的,雖然看起來暈暈乎乎,但還曉事兒,學著姜肆的模樣,給壯漢彎彎身子道謝。

“舉手之勞,妹子,你再說謝,我這臉可掛不住了。”漢子笑得憨憨的,有些不好意思。

“還不知二位大哥怎麽稱呼……”

“哦,我姓韓,叫韓北野。”

旁邊那個看起來更斯文一些,抱拳道:“在下姓衛,單字一個峰,山峰的峰。”

聽兩人的口音不太像本地人,但姜肆有分寸,見兩人不願意多說,也沒多問。

很快清水縣就到了,姜肆的身份也不便請二人一聚,便就此告別。

姜肆這一路戰戰兢兢,萬沒想到還碰上兩個好人,看著牛車漸去漸遠,她抱著阿回向上提了提,貼到阿回的臉蛋又有些發燙了,她顧不上許多,趕忙循著記憶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牛車上,韓北野剝著柿子,低聲跟衛峰道:“剛就是清水縣,將軍說讓咱們兩個辦完事去看一眼,找找夫人的消息。”

衛峰點了點頭:“放心,我都記著呢。”

說完,又皺起眉頭:“可是……你說,假如將軍原配夫人沒死,那現在將軍府上那個又算什麽?”

韓北野瞄他一眼:“你說算什麽?瑯玡王氏,顯國公嫡女,王家在朝中掌握實權,陛下齊王都搶著拉攏呢,是將軍借王氏的光還是王氏仗將軍的光,你說得清嘛。”

衛峰揚了揚眉,不置可否,卻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姜肆回到故居,先將阿回安頓下來,然後打掃院落收拾房屋到後半夜,一切都整理妥當後,阿回已經不發熱了。

他坐在幹凈柔軟的鋪墊上,兩條小腿盤著,病好了,精神頭也足了不少,光著小腳丫扭著腳趾,新奇地看著姜肆忙來忙去。

“阿娘,你常說的,善不可失,惡不可長,今日阿回好像有一點點懂了。”

姜肆忙著的動作停下,擦了擦手坐過去,拉起阿回的小手,笑著問:“你給娘說說,懂什麽了?”

阿回張了張嘴,兩條小眉毛皺了皺,似是想回答,但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拽了拽姜肆的手,認真道:“阿娘,我困了……”

姜肆抿唇一笑,抱著阿回去床裏睡覺。

第二日,隔壁李嬸發現空了三年的老房子竟然冒起了炊煙,還以為遭了盜賊,敲開院門一看,才知是霍鐵匠的小娘子回來了。

李嬸很是震驚,當年一事,整個清水縣的人都以為她死了,她也不例外。

姜肆沒離開時,李嬸幫了她許多忙,生阿回時她摔了一跤,差點難產,還是李嬸幫著接生的,姜肆把這三年發生的事去繁就簡地講給她聽,李嬸聽了直掉眼淚。

女人最懂女人的苦,能苟活到今日何其不容易。

母子在舊宅住了幾日,這日姜肆要去一趟青紋山祭拜霍家先祖,便將阿回托付給李嬸。

姜肆惦念著阿回,想要早點回去,可是青紋山山路難走,姜肆下山時天已經黑了。

山腳下有條青溪,清水縣就得名於此。

晚秋天涼,粼粼波光浮於水面上,姜肆踩著鵝卵石小心翼翼地趟過去,忽然見到前方不遠處的亂石灘上躺著一個人。

姜肆頓生警覺,但看那人一動不動,遊老的教誨又響在耳畔。

遊老常說醫者仁心,不能見死不救,姜肆心下一橫,默念著這句話快步走過去,借著月光,看到那人胸前有一灘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