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0章 三宗罪

文淵閣正廳中,此時顯得一片寂靜。

林晧然捏著茶盞子,慢悠悠地潑動冒著熱氣的茶水,顯得神態自若地詢問道:“元輔大人,不知徐侍郎彈劾你什麽罪狀呢?”

這……

李春芳、郭樸和陳以勤知道林晧然是要揭徐階的傷疤,只是三個同樣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卻是紛紛扭頭望向徐階。

雖然他們對徐陟上疏彈劾自己親哥哥徐階的做法極度震驚,卻是不明白是什麽樣的仇怨致使徐陟要彈劾自己的首輔哥哥,但既然徐陟現在已經將奏疏遞了上來,自然是有其緣因和指控罪名才算合理。

徐階已經將奏疏的內容全部看完,先是不爽地瞪了一眼林晧然,這才狠下心來回應道:“徐陟彈劾老夫為了賢名而屢番打壓於他、當年有不敬父母之舉和徐琨、徐瑛打著我的旗號在家鄉為惡甚多!”

出於避諱的緣故,雖然四弟徐陟於嘉靖二十六年考取二甲進士的功名,但自己一直讓徐陟遠離朝堂,讓弟弟在南京養老且便於照拂家裏。

只是不曾想,這個弟弟還是被權力所惑。徐陟顯然是不甘心碌碌無為地過一輩子,更不願意為他這個哥哥做政治的犧牲品,而是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樹。

現如今,徐陟面對著吏部的差等考評,竟然給自己這個哥哥羅列了三條罪狀,簡直是想要將置他這個哥哥於死地。

啊?

李春芳、郭樸和陳以勤竟然被羅列了三宗罪,卻是不由得面面相覷,心道:這真是一對親兄弟嗎?

徐階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麽般,卻是扭頭望向悠哉悠哉的林晧然厲聲質問道:“林閣老,此次分明是朱衡給徐陟差等考評,可是你在背後搞小動作?”

這卻不是無端猜測。南京和北京相距幾千裏,書信往來歷來不易,亦是為何南京官員地位遠遠不及北京的原因。

一些在北京官員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南京那邊卻是要月余才能知曉,而且還不能保證消息的準確性。

徐陟的這次彈劾似乎存在著認知上的誤會,明顯錯誤地認為是自己掌控下的吏部給他差等考評,卻不知吏部其實是被林晧然所主導。

如果自己那個一直野心勃勃的弟弟接到這麽一條錯誤的信息,像宣傳是張居正出任吏部尚書並給予他差等考評,又受到旁人的蠱惑,還真可能憤而上疏彈劾於自己。

正是如此,這個事情已然是有人在南京做了一場精妙的布局,而最有可能之人自然是這位三步一算林若愚。

咦?

李春芳和陳以勤聽到徐階的這個質問和懷疑,顯是有所懷疑地扭頭望向林晧然,只是他們很快就搖頭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畢竟京城跟南京相距甚遠,這個事情既要把握好時機,還要把握住到徐陟的不甘的心態,更要在恰當的時機釋放出假消息並蠱惑徐陟,其中操作的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正是如此,哪怕林晧然再如何擅於謀算,再如何的計深似海,恐怕亦是無法操縱南京完成這一場布局。

“元輔大人,下官不知你此言是何意?你弟弟上疏彈劾於你,此事與我有何幹系?難不成我還能指使得了你弟弟上疏彈劾你?”林晧然輕呷一口茶水,卻是嘲諷地反問道。

徐階卻是認定此事跟林晧然脫不了關系,便是指出其中的破綻道:“徐陟在奏疏中彈劾老夫為了賢名屢番打壓於他,更是為此次差等考評而自辯,分明是他誤信老夫默許吏部給予他差等考評,甚至誤以為此事出自於老夫的授意!”

李春芳和陳以勤聽到這個分析,亦是重新懷疑地望向林晧然。

如果是張居正接任吏部尚書而給徐陟差等考評,徐陟很可能憤而上疏彈劾自己親哥哥徐陟,但現任吏部尚書朱衡是林晧然的人,徐陟按說不該遷怒於自家哥哥。

“元輔大人,吏部的考評都是經由內閣同意,這才進行百官公示,此事怎麽能說跟元輔大人無關呢?”林晧然顯得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而後顯得嘲諷地道:“呵呵……元輔懷疑下官搞小動作,倒不如說徐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雖然徐陟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但在他擔任兵部主事期間,表現並沒有任何出彩之處,本閣老亦不見他有什麽軍事才能。但是如今,徐陟都已是朝廷正三品的南京刑部右侍郎,以其說是元輔打壓於他的仕途,倒不如說是元輔一直在關照於他,此舉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這……

李春芳和陳以勤不由得面面相覷,卻是聽出了林晧然的話外音,且不說林晧然堵得徐階是無話可說,這話間更是棉裏藏針。

徐陟現在官至正三品南京刑部右侍郎,對於徐陟而言,這自然算是一種“打壓”。只是亦可換另一種角度來看,僅是十五年的官場生涯便坐上正三品南京刑部右侍郎的位置,同樣可以說是徐階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