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8章 新舊不對立(第2/3頁)

“菜肴創新能力?”王鈁的眉頭微微蹙起,認真地打量著林晧然道。

林晧然很是肯定地點頭道:“不錯!一個頂級的廚子,不僅要熟練地制作出各種菜肴,將菜肴做到極致,更要推陳出新,以此推動飲食事業的發展!”

實質上,二人都有著窺視的意思。在林晧然放出這番論調,讓到王鈁亦是暗暗地震驚,發現這個年輕人比想象中更有政見。

“這推陳出新是好,但亦有不好的地方!”王鈁的眼睛閃過異光,故作感嘆地進行試探道:“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則不會衰亡;蕭何法度,漢改而衰亡;故天下之道,祖宗之法不可變!你這推陳出新,極可能讓國家陷於危局!”

跟著以往朝代很相似,隨著大明出現種種的弊端,改革之聲不絕於耳。有人論漕弊,有人指責軍衛腐敗,有人提議削減宗室祿米,有人提議重開海禁等等。

亦是如此,當下的朝廷存在著改革派和守舊派,而又是以守舊派占優。像嚴嵩被人詬病的地方,就是無所作為,對種種“祖法弊端”視而不見,是典型的守舊派。

很是不巧,王鈁看到朝局的種種弊端,卻是心急如焚,很想改變如今的現態,卻是一名改革派人士。亦是如此,他很希望他的同科徐階能夠取代嚴嵩,從而對弊病叢生的大明朝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林晧然的眉頭微微蹙起,發現這個老人的思緒跳躍太大,明明跟著他聊吃喝,結果下一秒便跳到了政治上面去。

談論政治,他是謹慎的,特別在這種一言而丟性命的時代。原吏部尚書李默就是一個好例子,因“漢武征西域而海內虛耗,唐憲復淮蔡而晚業不終”而獲罪入獄,從而瘦死於獄中。

林晧然還是看出這個老者有考究之意,故而言斟句酌地說道:“禹湯文武之法和蕭何法度到了本朝,卻是被廢除了!”

聽到這個論調,王鈁的眉頭便是微微蹙起。因為這個論調並不新鮮,亦是顯得林晧然毫無主見,讓他心裏湧是失望。

林晧然的話鋒卻是一轉:“卻不是說禹湯文武之法和蕭何法度就不好,只是他們確實屬於舊法,而英明的太祖在歷朝的種咱法度中,創立了咱大明新法。我認為新跟舊並不需要完全對立,舊的不能被一捧子打死,但被更好的新法取代,這卻是大勢所趨。像江浙的織布機並不是不好,那種織機更是令整個大明普通百姓過上有棉布穿的好日子,但現在雷州布的織機得到了創新,織機效率要比先前的織機高出數倍,這新取代舊的便是大勢所趨。”

“舊跟新不對立,這等說法,老夫倒未曾聽過!”王鈁捋著胡須打量著林晧然,接著又認真地問道:“你這等說法有問題,這開海跟禁海總歸是對立的吧?”

“非也!”林晧然卻是搖頭,微笑地說道:“禁海是在開海的弊端下形成的新事物,而開海能有效地解決弊端。現在禁海派反對的是原來的開海結果,卻不一定會反對新的開海結果,我相信很多禁海派會改變陣營。”

王鈁先是搖了搖頭,他不覺得這事會如此簡單,但突然又自我否認。因為他的內心亦是在動搖,特別是看到雷州城的變化之後,他對開海已經沒有那般強烈了。

或者是說,他其實對在雷州府這裏開海,從來都沒有反對。而如今,他甚至從“不反對”變成了“支持”,很希望雷州府能夠開海成功。

林晧然又是繼續侃侃而談道:“一個國家真正要發生富強,成為史書上的盛世,不可能靠著幾條法度的實施就能夠轉變的。說到底,無非就是遇到一個個問題,我們著力用新的東西去一一解決,而不是一味地抹殺舊的事物,甚至是開始新與舊對立的情況。像糧食不足,我們不一定要去否定舊的水利系統,可以設法找到更高產的農產物;咱們沿海軍衛的戰力低下,我們不一定要去怪責軍屯制,可以設法提高他們的身材素質或者是軍械,從而解決倭患問題;像重達千斤的佛郎機不利於野戰,我們則可以進行改善,從而取得野戰上的優勢!這一項項的問題陸續解決,這才是強國之路,而不是什麽大刀闊斧的新政,更不是對舊的東西進行一味的抹殺。”

之所以如此長篇大論,亦是跟著他近期通讀的書籍有關,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凡是王朝晚期的變法,反而加速該王朝的毀滅。

比如元末丞相脫脫急於挽救王朝,搞“舊政更化”,推行與漢文化接軌的變法舉措,又在經濟上減輕人民的負擔,大方向無疑是正確的。

然而,疏浚黃河的最直接結果是千千萬萬的治河民工在工地豎起了反元大旗,從而加劇了元朝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