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色淒楚, 圓月清冷,些許寒風從窗戶的縫隙中泄露進來,吹起顧之行的黑發。

她有些疲累地揉了下太陽穴, 放下手中的書, 看了眼已經趴在隔壁床上睡著的周如曜,又輕微地嘆了口氣。

已經一點多了,李寒山還沒有蹤影。

難道遇到了什麽危險?

顧之行略一思索,還沒想出什麽腦仁便一陣眩暈,她輕輕用拳頭捶了下胸口克制想吐的沖動。做完動作後,她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周如曜, 卻見他呼吸勻稱,沒有動作。

她心中生出些奇怪來。自從被卷入這一連串的小說事件後,周如曜就變得十分淺眠且少覺, 這會兒倒是難得睡得這麽沉。

顧之行忍著不適,下了床,湊近看了眼他,先看見一連串的傷。

她頓時理解了。

他太疲憊了。

顧之行小心動作著, 披上外套, 悄悄出了病房。

她悶得實在難受, 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站定在弧形拐角的窗前。

這醫院歷史很是悠久,內外部都是經典的西式風格, 高約一米三的拱形彩色玻璃窗被夜色壓住了明艷的銳氣, 顯出幾分黯淡的鈍感來。

顧之行松開鉸鏈, 推開了一扇窗。

霎時間, 雨後的冷風席卷著幾分濕潤將她的黑發全部掀起, 連外套都被吹得只能堪堪掛住。

顧之行正想身手收攏衣領, 卻感覺身上稍微重了幾分。她疑惑轉頭,只見是李寒山,他又往自己身上披了件外套。

她打量了眼他,他黑發清爽,如玉的臉頰有幾分青紫,嘴角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換了身清爽的衣服。便有些有些疑惑,“你回了趟家?”

李寒山點頭,“周玦那邊處理好了手續,我回去配合把他轉進療養院,順便收拾了些你的日用品過來。”

他指的是方必成父親,哦不,是他們現在的“唯一的長輩”,而他確實需要得到更好的安置。況且,就目前來看,他們的確也沒有心力照顧。更別說,他本來就是方必成的長輩,他們雖然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但事到如今也很難再像以前一樣純靠善心去盡力照顧。

顧之行道:“雖然我當時暈倒了,但其實還有意識,只是沒辦法做出動作。”

李寒山微微蹙了下眉頭,應了聲,“嗯。”

顧之行眸色淡然,“你不應該去的。讓事情在那時結束,謀後再動才是你會做出的決定。隱忍,理智,才不會驚到他身後的蛇。”

李寒山直視她,“你覺得,跟你攪到一起後,我還能理智到什麽程度?”

顧之行被噎住了,又道:“你追他之後幹嘛了?僅僅是為了揍他一頓?”

“差不多。”李寒山想了下,“順便把他被揍的樣子拍下來,設置成了他的鎖屏。”

顧之行直接驚了,眉毛高挑,“你……?你居然會……啊?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李寒山神色冷淡,烏眸看向她,“我還以為你們校霸都喜歡這樣做。”

顧之行:“能不能別對校霸有刻板印象?”

李寒山:“……是嗎?那如果是你,你做什麽?”

顧之行:“剃完光頭再拍。”

李寒山:“……行吧。”

他有些無奈,正想說些什麽,風勢卻來得突然,吹得他們二人的衣服都摩擦作響。

顧之行冷得抖了下,攏了攏外套,道:“夜冷風清,回去吧。”

她說這話時,額發已被吹亂,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那張漂亮疏離的臉。

李寒山盯了兩秒,莫名覺得面前的場景經歷過,不過並不在意,點點頭上去關了窗。

一轉身,顧之行已經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了。

她步履緩慢,身形削瘦,批的兩件外套松松垮垮地搖曳著,看著像是披著鬥篷。

或許是他漫無邊際的遐想過於明顯了,以至於沒幾分鐘,顧之行就回頭看他:“你這外套是山寨的嗎?”

李寒山頓了下,道:“按照我們目前的經濟情況來看,應該是。”

顧之行道:“難怪你盯著我。”

李寒山:“什麽?”

顧之行:“因為我現在是穿山甲。”

李寒山:“……”

顧之行:“不好笑嗎?怎麽今天我講的兩個笑話都沒人笑。”

李寒山:“……不,很好笑。”

仿佛為了證明她的話似的,李寒山黑眸彎了下,嘴角翹著,笑聲朗潤。

顧之行十分滿意地視察著他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轉頭。

李寒山垂落眸光,沒再說話。

太陽落了好多次,月亮陰晴又圓缺,一轉眼過去了一周。

顧之行在醫院裏無聊得愈發嗜睡,即便周玦特意給她準備的新手機和遊戲機也提不起勁,而周如曜和李寒山幾乎快在醫院住下了,不過一個基本還是在看書學習,另一個就奔著放大假來的。

中午的陽光很好,顧之行剛吃完飯就沒忍住發飯昏,話音含糊,“到底還有住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