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媒婆過份聒噪,偏偏江潮生耳聰目明,想聽不見都不行。更何況她們來的時間還挺巧妙,趕在送貨的船只一起,江潮生很看重這批種子,自然要親自驗貨,結果人一出來,就被這群熱情萬分的媒婆團團圍住。

她們互相攻訐,說的話越來越難聽。不過片刻,江潮生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壞殆盡:“夠了。”

明明是如春風一般和煦的公子,此時此刻卻像是暴風雨前遍布烏雲中的雷霆。

媒婆們突然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全部都為江潮生靜止。這一次江潮生回去,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擠壓和阻攔,她們下意識的給對方讓出一條道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壓力壓住了她們的腰板。

這位年輕俊美的安王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地上好像有無數只看不見的手的把她們的腳往外面推,讓她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對方一步步離開。

江潮生步伐並不是很大,沒有任何過於急切落荒而逃的感覺,但他的速度很快,踏步如流星,轉瞬就離開了這群舌燦蓮花的媒婆。

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江潮生在原地站定:“瓊洲雖小,也不是誰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冷眼掃過媒婆們的臉,眸似鋒銳尖刀,“聽竹,送客。”

面對這種沒規矩的媒婆,就是要講規矩,戰鬥力強的聽竹上場比較合適。

江潮生一關門,得到授權的聽竹抖擻起來了,像是一只驕傲的小公雞,開始了瘋狂懟人模式:“你們這群人怎麽回事?我們主子給邀請函了嗎?殿下的雙親還在,父母之命,媒說之言。父母之命在前面知不知道?!你們真要有心,就應該去京城,請陛下、請貴妃娘娘賜婚!一群插了幾根雞毛,就想當鳳凰的野雞!”

開什麽玩笑,就算是殿下落魄了,也不可能什麽人都看上,這些人聽起來是在提好條件,但是言語中透著優越感,好像是來招上門女婿的,當他們主子什麽人了。他們殿下難道會是為了那一點好處出賣自己身體的人嗎?!

媒婆啞巴了,她們來的時候,是知道這一位身份的,但這不是想著,貴人在外頭,只要搞定了江潮生本人,玩一個先斬後奏,難道皇帝和貴妃娘娘還會特地跑來說不同意。

還不等她們組織好反駁的語言,關閉上的大門又開了,從大門出來的是一塊圓形的石頭,還有一根長長的杆子,杆子的尾部掛著一塊小紅綢。

江潮生把石頭直接拍進地裏,然後輕輕松松的把長杆擱在了上面,原木入石三分,穩穩當當的立了起來,清風拂起,旗幟上四個字揚起,上面顯露四個相當張揚的大字:安王私宅。門再度重重的關上,徹底遮住了青年的身形。

媒婆們面面相覷,有點不太明白這位安王葫蘆裏在賣什麽藥。沉默寡言的江大忽然出了聲:“在京城,按照律法者,擅闖私宅者,應杖刑,擅闖王府皇宮重地,可就地杖斃。”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每個洲城都有各自的規矩,江潮生初來乍到,沒人沒物資,和本地村民相處也算融洽,一時間還沒想到規矩。既然沒有單獨的洲規,那就直接按照斕國律法來。

媒婆嘛,接觸的人多,基本上都是能聽懂官話的。聽到這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說完剛剛的話之後,語出驚人的江大又湊到江潮生先前推出來的杆子前,習慣性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陡然睜大,石頭裏原本沒有合適的凹槽,木頭卻嚴絲合縫的鑲嵌了進去!江大試探性地擡了下石頭,這塊大圓石竟然還有三寸深深陷進了地裏。

他記得這塊石頭和杆子原來的樣子,剛剛江潮生就那麽隨手一塞,它們完美契合在一起,這是多麽恐怖的力量。自己的主子似乎越來越神秘了,不過神秘一些,對追隨對方的自己來說沒有壞處。

江大看了半晌,忽然覺得杆子太簡陋了,完全配不上旗幟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為一個工匠和鐵匠,江大決定發揮自己的工匠技能把杆子周身修一修。

工匠身上總是藏有很多小玩意,江大隨手從口袋中掏出刀刃,開始磨刀,原本遲鈍的刀片在石頭上擦出火星,刀刃越來越鋒利,一聲又一聲,好像有誰馬上就要變成斷送刀刃下的亡魂。

媒婆們齊齊打了個哆嗦,仿佛看到了這個沉默陰郁的中年男人拿刀割她們的頭。這瓊洲是什麽恐怖詭異的地方,難怪是會被人詛咒拋棄的城池,指不定這群京城來客,都是海上惡鬼附身呢!

“冒犯了,我這就回去和鄭老爺轉達您的意見。”說這句話的媒婆跑得快,見她人沒影了,其他人也跟著緊張起來,不過短短時間,剛剛還推推搡搡的一群人一溜煙跑沒了,有個媒婆鞋子都被踩飛了,趕緊提起來赤腳跟上,扯著嗓子拼命往岸邊的碼頭上跑:“等等我!”生怕自己跑得慢一些,刀就割自己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