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潮生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天上沒有掉餡餅,但是海裏會掉魚。

他們一共出動了兩條船,一條船大概十來個人,隔壁船一條都沒有,江潮生的船艙都快堆滿了,魚還在不斷的從海裏跳進來。再跳下去,船上的人都要沒地方坐了,而且小船的承載量有限,水面慢慢與吃水線齊平,甚至開始沒過吃水線。

“不能再裝了!船會沉掉的!”和江潮生坐在同一艘船的阿浪坐起來,兩只手抓著魚就往外頭扔。

“另外一艘船靠過來。”江潮生冷靜指揮,“把魚扔另一條船上去,重量差不多了就到望洲去。”這樣他們等賣掉這波物資,對本地的物價也能有更深刻的了解。

他望著沒了魚蹦出的海面,浪花很快消失,只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海水看著清澈,實則深不見底,除非沉入海中,不然根本看不清楚深處發生了什麽。

姬玄冰可沒打算用魚砸沉恩公的船,幾乎是江潮生話音剛落,他就停了手,一頭紮進深海之中,只打算默默在後頭跟著。

待在海中,姬玄冰就是真正的海域之主,誰都沒辦法傷害到他。雖然他心中想早些報恩,可臨到要見面的時候,姬玄冰又有些猶豫。恩公會不會不喜歡鮫人,會不會把他當成異類?!

人類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必誅。就算恩公是好人,他身邊的人起了貪婪之心怎麽辦。在青年似乎能夠看穿一切的眸光落在海面的那一瞬間,姬玄冰竟然生出幾分怯意,下意識地選擇了退縮。

說來也是奇怪,姬玄冰從小到大就不知道什麽叫害怕,哪怕是在幼年時期面對比自己高大強壯許多的對手,他也能毫不猶豫地沖上去,用自己鋒利的爪子刺破對方的喉嚨。

姬玄冰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胸腔,砰砰砰,剛剛心跳動的好快,對鮫人而言,這是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這種心跳加速的場景還發生在他見恩公的第一面,但那個時候和現在不一樣。

等小船的背影遠了,姬玄冰才微微的露出一點腦袋,只猶豫了片刻,便迅速跟了上去。

船槳劃開水流,滿載著海魚的船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才劃到了望洲。望洲果然繁華數倍,瓊洲的碼頭很小,小海村外面的碼頭就只是一段從岸上伸進水中的樓梯,是木頭搭的,又破又舊,甚至有些地方還生了青苔。望洲的碼頭是一段長堤,由圓木和大石頭堆成,停靠的船只有大有小。

光是在這個小碼頭上來往的人,都超過了小海村的人口數量。

“更遠一點,還有一個大的港口,大船都是從那裏過。”一行人在阿浪的帶領下卸貨,把小船拴在了碼頭上,然後交付了相關的費用。後者站在高處給江潮生介紹情況:“像你們來時候的大船,就可以從港口那邊入港,搬運貨物都非常方便。”

“阿浪,你怎麽過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看到了阿浪的臉,他用自己的胳膊撞了一下青年,爽朗的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阿舟!”阿浪在短時間內和對方完成了一連串高難度的擊掌動作,等到下意識默契的和對方配合結束,他才反應過來江潮生的存在。

阿浪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頭頂微微卷起的頭發:“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友阿舟,就是小船的那個舟。他們一家以前也是瓊洲的人,現在在望洲生活。”

他用已經熟練了不少的官話介紹江潮生:“這位是安王。”

阿浪沒忍住笑了:“你這朋友的名字也太會占便宜了吧,居然叫安王。”

聽竹聽著不舒服了:“大膽!”

他氣勢洶洶:“什麽叫占便宜,我家主子是斕國的皇帝封的安王,身上流淌的是最珍貴的血脈。是主人仁慈,不和你計較,像你這樣子的人按照規矩應該給王爺行禮。”

其他人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圍了上來,儼然以江潮生為主。

阿浪忙說:“他是京都來的,幾百個官兵開大船送來的,是真的安王。”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江潮生的全名,只跟著別人一起稱呼對方安王爺,安王是皇帝給的封號,也是警告,不是平安安寧的意思,而是敲打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告訴對方要安分守己,不能妄想至尊之位。

名為阿舟的青年笑不起來了,張大的圓嘴泯成了一條線,從開朗外向瞬間轉為了苦大仇深。

江潮生笑眯眯擺手,食指放在唇間:“噓,聽竹,我們只是來采買東西的客人。阿舟小兄弟莫要害怕,小童一心護主,有些莽撞。”

“你們對望洲熟,今日這賣魚買貨的事情,還要有勞幾位。”

“王爺。”聽竹不明白為什麽主子這麽好說話,依他來看,這望洲的人,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官,京城跟下的人總覺得自己比別的地方更高貴一點,主子只要對望洲最大的官員客氣一點不就得了,對方肯定有人脈,有能力把最好的東西雙手奉上,幹嘛對這種身份低微的窮小子還這麽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