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比賽開始時間是二月十五,沈余留了三天的時間過去準備,比賽地點是z城,離北城不算太遠。

收拾東西用了差不多兩天時間,沈寶也知道要跟著年輕的監護人去一個新的地方住一段時間,要是之前他肯定會感到不安,進而磨磨蹭蹭的耷拉著小臉兩天,但是最近耷拉著臉的不是他,而是住在屋裏的男人。

沈寶覺得搞笑,沒沒看著沈余收拾東西,他咬著小手指頭正心情低落的時候就看見男人比他更陰郁的站在門外,而且比起會被沈余及時發現心態不好的會過去抱著哄一哄的沈寶,男人連個多余的眼神也收不到。

所導致的最後結果,就是這兩天集團有重要事情,高層們都不敢直接來找男人審批,轉來轉去送到宗父手上,宗父不願意惹他這個心氣不好的兒子,他佛系慣了,隨手一扔就說,這麽大個集團少了這幾個合同也養得起人,索性一拍手,不管了。

宗氏這兩天可謂是人仰馬翻,頂頭上司一連消失多日,有點消息渠道的都打聽到一點門路,聽說是追著去年的那個情人去了,於是高層在威脅下按兵不動,集團員工圈子卻已經開始傳出一點消息了,而且越傳越不対勁。

什麽董事為愛放權都傳得有模有樣。只有高層聽到集體嗤笑一聲。

追愛是真,棄權是假。

他人不在宗氏這麽長時間,宗氏還是固若鐵桶,沒幾個傻瓜蛋傻兮兮的看不清局勢,以為自己可以跳腳兩天,各個縮著腦袋裝鵪鶉。

但是有一件事傳対了。

這風向真的變了。

以前宗楚的情人就傳得風風雨雨,一年時間都沒被甩掉,甚至不少場合都見到人在他們董事身邊。

這次經歷完這一波,是不是身份都得變了?

夏家被退婚的事,可是已經全北城都知道了。

夏家小公子都守不住的位置,除了那位,還有誰能坐上去?

摸清楚局勢的高層老神在在,到處打探沈余之前的喜好,只等著“新夫人”到了,早早地當那第一波有顏色的人。

而現在他們想法裏勢在必得的最高董事,卻只能低垂著眼,默默的扣緊門邊。

沈余決定今天啟程,他已經和楊河他們都說了,也沒有要他們去送別,唯一不好的是正好又趕上一場雪,下的還挺大,最近山上又有些松動,宗家雖然已經派人來修整,短時間內也完不成,走著總比在車裏安全,能聽見動靜。

出了山就有公交,沈余只收拾了一個箱子的東西,沈寶也穿上了厚實的衣裳,他雖然不想出去,但是待在沈余身邊顯然更重要,這時候乖乖抓著監護人的手,小小的說自己走。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輕了。

沈余摸了摸他的頭,說:“累了要記得告訴我。”

沈寶安安靜靜的點頭,然後扭頭,去看站在門口的男人。

沈余摸著他頭的動作停下,緩緩放下手,擡眼。

選擇出去,不光只是給他自己機會,也是給宗楚機會。

沈余想要看清楚,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以及——會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他走這一步,就像是行走在薄冰之上,不知道會安然度過,到達終點,還是墜入無邊深淵。

他選擇了給自己一個機會。

而男人會如何選擇,會將他帶到完全不同的結局。

察覺到沈余的視線,男人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他笑得很艱難,說:“我送你到外邊。”

“茶根,不能不走嗎?”

答案很顯然。

下午一點,沈余拜別了楊河等人,牽著沈寶下山。

雪下的真不小,山坡上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層,宗楚遠遠墜在後邊,他在飄雪中定定看著前方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半晌,嘴角才艱澀的彎了彎,他粗糲的手指微動,尖銳的刀尖很快沿著手指擦過,留下一道血痕,宗楚就像感受不到一樣。

說他道歉也好,說他卑鄙也好,他知道沈余心軟,如果把這條命都交給沈余決定,是不是他就能有機會?

要是沈余不要他,這條命也沒什麽可值得的。

下坡的路上,有一條斷坡,沒有欄杆,人只要往後一跳,就會墜下深淵。

宗楚給自己選的就是這條路。

他站定了,摸著斷掉的邊緣,朝著大雪前的人喊:“茶根,你看我一眼!”

身影沒有停頓,宗楚苦笑了一聲,他是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他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但是又心甘情願。

他低下聲音:“你看我一眼,就一眼,行嗎?”

沈余聽到了身後男人的低喃。

風雪聲嗖嗖飄過,落在他的睫毛上,擋住了一點視線。

要原諒和新開始很簡單,但是忘掉前世血淋淋的陰影,卻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沈余也不知道這個界限在哪裏,但是他足夠冷靜,也想這一輩子好好過完,所以他願意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