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家人(第2/3頁)

“我還有最後想問的。”

季縈身子一頓:“問。”

燕繪被他判了死刑,死不死的到她這份上沒那麽可怕,失去炙手可熱的權勢無異於是抽掉她的骨頭,活著是一種煎熬。

當年她給殷筠痛快,如今殷筠之子給她痛快,這很公道。

她眯著眼:“你到底是男是女?怎麽會有男子生得如你一樣漂亮?你若是女子,青瓷、青釉怎麽來的?以你對顏袖的疼愛,定舍不得要她借種生子。季縈,你心機太深了。你比我強,是天生的帝王。”

活該成為這天下的皇。

這是她給對手最高級別的頌贊,也是對輸掉的這一生寫下的最好注腳。

季縈眉目溫柔:“你錯了,我不是天生的帝王。我也想有家人疼愛,也想有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的偏愛和輕松。沒人生下來就該受稱皇的苦,走到今日,是你們逼我的。”

為了自保,他只有坐上那位子。

“苦?”燕繪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你說稱皇是苦?我也想有這份苦。”

大炎朝聖天子聞言笑笑:“你想,所以你不能。”

你太想淩駕在所有人之上,所以你不是眾望所歸。

……

“皇姐,你可以進去了。”

季容對這個皇弟自幼懷有憐憫,彼時又多了敬畏,得到他的應允長公主邁入長明殿。

……

八月秋風席卷而上,太子殿下亦步亦趨地跟在父皇身後,父子二人誰也沒說話。

一路走向皇宮最深處,一道道宮門敞開,守在這兒的俱是帝王最忠心的死士。

門開了一扇扇,又一扇扇關閉。

開了,關了,封鎖世間幽深的秘密。

黃金殿中居廢人。

廢人不是沒能耐才稱的廢人,而是缺了一只胳膊,被人剜去一只眼,右邊的衣袖自由垂落,純黑色綢帶斜斜遮住駭人的眼眶。

然他姿容美艷,雅致斯文,極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從旁照顧他的是名容貌清秀的女人。

女人對季縈的到來表示出溫和的善意,匆匆瞥了眼站在季縈身後的太子殿下,不敢多看。

“嫂嫂。”

季縈喊道。

季青釉瞧著女人,眼睛泛紅,得到‘父皇’的示意,他起身上前,斂衣跪地:“娘。”

女人退後兩步,目光無措:“阿縈?這……”

“他該喊嫂嫂一聲娘,兒跪生母天經地義,嫂嫂盡管坦然受之。”

得了‘他’的允許女人摟著兒子流眼淚,十月懷胎的血脈,哪能不想呢?

季縈來到男人輪椅前俯身在他耳畔輕語:“阿兄,我帶青釉看你們來了。”

坐在輪椅的男人穿著素白長衫,身形偏瘦,容貌與當今陛下有九分像。

殷筠這步棋走得甚妙,生出一對孿生兄妹,顯一個,藏一個,當年被藏起來的是妹妹,兄妹二人都喚作‘季縈’,

男人睜開眼,眸子隱約惺忪:“阿縈來了?青釉也來了啊……”

季青釉一臉孺慕,想靠近又不敢動彈,被季縈踹了一腳方有勇氣挪步。

“爹。”

‘季縈’面帶笑意:“怎麽還這麽害羞?近前來,讓爹爹好好看看。”

季青釉趕忙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爹爹,孩兒好想你和娘。”

“傻孩子。”

他依依不舍地移開眼:“青瓷和她媳婦怎麽沒來?”

“怕攪了兄嫂清靜,改天再帶她們來。”

季縈與兄長感情極深,沒有兄長,便不可能有登極禦四方的當今陛下。

在黃金殿逗留半日她領著魂不守舍的太子離開。

……

“咱們的青釉長大了。”

“嗯,小妹把他教得很好。”

“你還是太拘束,以後在小妹面前不必擔心她不喜。她敬你為嫂,你也該當她是家人。再者母親親近兒子,兒子跪母親,此乃天經地義,一家子骨肉,莫要生份了。”

女人糾結半晌,柔聲道:“她畢竟是帝王……”

男人閉上眼:“在我們面前讓她做一個平凡人不好嗎?我與她同名,同命,打斷骨頭連著筋,你這樣事事看她臉色,她會傷心的。”

……

“父皇。”

季縈停下腳步:“嗯?”

“父皇不要介意母親生份,她只是害怕父皇的帝王威嚴。”

季青釉說出這話小心臟撲騰騰的。

還以為要說什麽要緊事,季縈不客氣地揉搓他的腦袋,直接將大炎朝儲君的頭□□成雞窩窩。

她哼笑:“越大越不可愛了,朕是那麽小氣的人?還帝王威嚴?拍馬屁拍到馬腿上,趕明去和你皇姐學學,怎麽討好父皇母後。笨得你!”

當天季青釉跑到公主府和皇姐訴苦,父皇不愛他了,父皇有了女兒就嫌棄兒子是榆木疙瘩啦,父皇這父皇那,聽得季平奚懷疑她的好皇弟近來政務太少,閑得。

太子在嫡姐這裏得不到安慰,反得來一句“要不要喝杯水,午膳莫要吃太多鹽”的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