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破不立

夏蟬不厭其煩地在樹上叫,藥辰子為病人換好藥,季容握著純白綢帶上前為柳薄煙蒙好眼睛。

“這幾日不可見強光,要慢慢來。”

“多謝神醫。”

藥辰子當初是為償還人情答應為郁母治眼睛,前後治療長達一年多,花費不知多少心思用過多少好藥,能得見郁母重見光芒,此乃醫者的喜事。

他難得露出溫和的笑:“治病救人,本分罷了。”

本分二字季容也就聽聽而已。

天地之大,神醫之名廣傳,並非所有可憐的病人他都救。她暗想:昔日神醫答應救人,是枝枝‘賣身’換來的。

“在想什麽?”

藥辰子走後半盞茶功夫,柳薄煙忽然道。

季容醒過神來,不好直言小輩間的那些事。

她嗓音輕柔,低頭親吻女人白皙的臉蛋:“想你眼睛好了會是怎樣的貌美。”

一把年紀的人說起情話沒羞沒臊,柳薄煙嫁人後都少聽這般誇人的話,秀才內斂,唯一一次性情外放是向她示愛求婚。

她也沒想過四十冒頭的人了還有人誇長得美,羞澀低頭,手指捋過耳邊碎發。

自從那日‘登堂入室’闡明心意,煙兒待她親近許多,季容見她面露羞容,附耳低聲打趣幾句,惹來心上人欲蓋彌彰地別開臉。

不好逗她太狠,長公主見好就好,盤算何時將人拐進府邸,蹉跎半生,總要有一場盛大的婚禮才圓滿。

“敷了藥睡會?”

柳薄煙嗯了一聲。

季容攙扶她往床榻走,心思一動:“要不要我陪你?我保證不做什麽,就想摟著你。”

“……”

眼蒙綢帶的美婦思量片刻,弱弱回應:“那你上來罷。”

長公主眉開眼笑。

煙兒原來喜歡她沒臉沒皮地纏。

纏一次不夠,要好多次方能打動她的心,給她勇氣來戰勝怯懦。

明悟這點季容行事可謂無往不利,順利躺在柔軟的大床,側身擁著小她幾歲的青梅,柔聲關懷。

低聲絮語,做了柳薄煙悠悠入眠的背景音。

知了,知了,音浪劃破長空。

公主府,季平奚真情流露,簡單平實的一句話引得郁枝心頭起了驚雷。

風風光光,坦坦蕩蕩。

娶你。

這是她說不清第幾次說這樣的話,郁枝怯弱了些,並不傻,到了此時當然看得出眼前人沒在說玩笑話亦或癡話。

奚奚是真的想娶她,約莫也是真的動了心。

念頭洶湧,她紅了眼眶,好一會找回埋在喉嚨的聲音:“你可不要騙我。”

你說的我可都信。

季平奚手指輕捏她嫩白的小臉,繃著的心弦緩緩松開:枝枝信她就好。

“我不騙你,也不騙嶽母。我們告訴她實情,給她作為長輩應得的尊重。做錯事我認,知錯能改,想必嶽母終有氣消的一天。”

她笑了笑,心念豁達:“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郁枝破涕而笑,嬌聲嬌氣道:“你不嫌我是土包子了?”

溫馨的氣氛霎時被打破。

季平奚再次嘗到自作自受的苦澀滋味,垮著臉,別別扭扭:“各花入各眼,誰說土包子不是好包子?”

她還就喜歡她土,喜歡她哭包。

郁枝心裏放晴,顧自竊喜。

她推開一心想和她溫存的公主殿下,轉而不再理人,和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幼崽聯絡感情。

她指了指通體雪白的崽崽,痛失愛寵的郁結消去大半:“這是寸寸,那只黑白相間的名喚有有。”

美人溫柔,如春日盛開的梨花。

季平奚蹲下.身子,學著她的樣子逗弄兩只幼崽,手上力道沒控制住,寸寸被她一指頭摁倒,摔了個四腳朝天。

“……”

幼崽無辜哼叫,長陽公主面露尷尬,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郁枝少見她如此情態,旋即莞爾。

心有愛意,所見不同。她的一顰一笑都甚美,軟軟的,柔柔的,填補季平奚兩世以來藏在深處的空虛。

動心明情,愛意得到回饋便也不再孤獨。

只是……

雙腳牢牢立足情場的公主殿下小心察言觀色,有點急,有點說不出的毛躁,眉毛一皺:她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要怪就怪她開頭就看上人家的美色,嘴不甜,性子也不軟,以欺負人為樂。

她喜歡枝枝她知道,枝枝對她如何,她當局者迷,看不破。

寸寸、有有往人身上爬,有有愛折騰,這會叼著殿下的褲腿哼哼唧唧,再去看寸寸,寸寸正往美人懷裏鉆。

季平奚眼神微變,一手撈過幼崽,換來郁枝不明所以的一瞥。

“這是只色狗,我幫你管教管教。”

“……”

色狗?

郁枝茫然,寸寸委屈。

要說色,誰能出殿下其右?

季平奚臉紅,放下寸寸,一手指又將幼崽摁倒,幼崽倒下後很快倔強地支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