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口一熱

“皇姑姑說的這叫什麽話?”

乾寧宮,長陽公主和皇後娘娘發牢騷:“我是問了什麽過分的話嗎?皇姑姑自個沒法抱得美人歸,把氣撒到我頭上,換個心靈脆弱的恐怕這會子該跳護城河了。”

顏袖被女兒逗笑,剝了荔枝喂到她嘴邊,季平奚啊嗚一口咬去小半果肉,一側的腮幫子微微鼓起,唇紅齒白,好一個妙人。

“莫要胡說。”

“兒臣哪有胡說?”

季雲章嘴上不饒人,每個字都化作刀子往她心口戳,她無精打采,儼然秋後掛霜的茄瓜:“阿娘,你說枝枝愛不愛我?”

“她愛不愛你,阿娘怎會清楚?”顏袖好整以暇看女兒的熱鬧,眉眼彎彎:“一個妾而已,不是拿她當玩意弄?怎麽這會倒在意一個玩物的心思了?”

剛在皇姑姑那碰了硬刀子,回到親娘身邊又挨了軟刀子,季平奚承受不來,荔枝也不吃了,神情憂郁:“這我哪知道。”

情情愛愛的事玄妙著呢,她哪知道怎麽就著了魔、動了心?

她抿抿唇,想著夜裏那人沒出息噴她一臉,當即壓不住唇邊的笑。

一副墜入愛河的情態看得皇後娘娘忽生感慨:才找回來的女兒,一不留神心裏這就有人了。

早幾月她看出些許眉頭,若不然不會將那玉鐲送給郁枝。

奚奚長在魏家十八年,見的是人情冷漠,看的是扭曲性.愛,看多了,心底不相信愛情,這一點教她與阿縈很是頭疼,沒想到水到渠成說開竅也就開了。

顏袖憐惜地摸她腦袋:“不如你去問問她?”

“問她?”她頭搖成破浪鼓:“那怎麽行?”

至於哪裏不行她說不出來。

“那我就沒辦法了。”

季平奚難以置信:“連阿娘都沒有法子?”

顏袖笑道:“阿娘只對你父皇有法子。”

“……”

猝不及防被親娘秀了一把恩愛,季平奚別提多郁悶,或多或少懂了長公主的感受。

“也不知枝枝在郁家過得好不好……”

“在自己家哪有過不好的?”

季平奚看看她,幹脆閉嘴,心道:母後有情飲水飽,哪裏懂得她的惆悵?

雲章長公主那頓埋汰到底是入了她的心。

錢貨兩訖的買賣關系。

她一陣頭疼。

‘日久生情’這說法確實有點道理,這不,睡了將近四百個日夜,她對枝枝真睡出了感情。

思緒放飛眨眼不見溜回昨夜帳內旖旎,她心如鹿撞,恍然驚醒——她現在也曉得‘小鹿亂撞’了!

一時竟分不清是糟心還是愉悅。

糟心在於她對她的妾動了真心,回顧以往說過狠心絕情的話,忽然臉疼。

愉悅嘛……

顏袖笑看女兒想入非非的神態,伸出一根手指敲在她腦門:“收斂著點。”

這副好色的模樣親娘都看不下去了。

季平奚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還指望阿娘給我指條明路……”

“路要自己走。”

長陽公主纏著親娘撒嬌,顏袖享受她的親昵,卻是個愛看熱鬧的,愣是不松口:“自己的女人,要自己追。”

不要指望她這個過來人出謀劃策。

先時她努力撮合二人,小家夥冷心冷腸,這會覺得人家好了。

皇後莞爾,柔聲哄女兒:“阿娘相信你。”

季平奚早早進宮來尋她,一是破天荒發現心裏有了人,有點說不出的忐忑,二是後知後覺動了心,沒臉在郁枝面前轉。

出路都被她堵得死死的,這會上演‘浪子回頭,情比金堅’,不說枝枝信與不信,退回半年若有人信誓旦旦說她有朝一日會栽在一個妾身上,她保準會把人抓起來暴打一頓。

不過現在嘛……

淦!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灰溜溜出了乾寧宮。

顏袖送她到宮門口,囑咐幾句,擡手為她整斂被春風拂亂的衣領:“倘真喜歡就待她好一些,人心都是肉長的,沒必要覺得丟臉,有時候在心上人面前臉就是用來丟的。”

這安慰的話不如不說,季平奚蔫頭耷腦,一會不服氣想著“她怎麽能在一個妾面前丟臉?”,一會又沮喪地想“這哪裏是妾,這是她鐘意的小祖宗、小心肝。”

小心肝昨晚直接勾了她的魂,哭得她神魂顛倒,生是將她昏昧的心哭醒,怪有本事的。

她初識情滋味,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進宮一趟急著出宮。

季縈下了早朝被皇後告知女兒的糗事,不禁笑道:“年輕人,就該吃一吃愛情的苦。”

帝後喜滋滋等著看女兒吃苦,翡翠瑪瑙跟在公主殿下左右,看著她一路憂心忡忡,想笑不敢笑。

“殿下……”

“嗯?”

“走過了。”

長陽公主揣著心事眼睛不看路,這會經婢子提醒,瑞鳳眼微挑,頗有兩分惱羞成怒的意味。

翡翠瑪瑙沒那膽子打趣她,各個板著臉,連個笑模樣都不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