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當年真相

“這是年氏?”

得到季縈的再次肯定,顏袖暗驚。

記憶裏年氏是極為體面的人,年氏的爹娘是顏家家奴,年氏自幼生在顏家,長在顏家,年長她二十余歲,哪怕名義來說為奴為婢,顏袖從未拿她當下人使喚。

年氏全名叫做年嬌嬌,愛穿一身幹凈的衣裳,模樣好,心靈手巧,做過梳頭丫鬟,也做過妝娘、繡娘、奶娘,很得全府上下看重。

後來記不清是哪一天年氏對接生有了興趣,阿娘有意擡舉她,準了她學,打算培養出來放到自己身邊。

哪知入主中宮多年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年氏學成之後無用武之地,靠著多年的忠厚在乾寧宮順順利利當了一名掌事。

無論顏袖還是季縈,都自認待她不薄。

然而那場宮亂結束,年氏愣是人間蒸發不見蹤影。

若非季縈派人辛辛苦苦暗中尋訪,十幾年如一日的堅持將人從陰暗的角落揪出來,這人興許會隱姓埋名一輩子。

讓真相永沉深淵。

明哲保身的道理顏袖懂,並不苛責。

身為一個母親,只想知道誰才是她和阿縈的親骨肉,當年她暈倒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看著醜陋駭人的年嬌嬌,伸手欲為她摘去飄在頭上的碎草。

年氏冷不防被驚著,身子不斷往後退:“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花甲之年的老人老得不成樣子,瘦成皮包骨,毀了容,瘸了腿,白皙的皮膚經年風吹日曬曬得黝黑,根本看不出昔日乾寧宮大掌事的風采。

辛苦經營的利索體面扔進無底坑去,隔著漫長的十八年,物是人非。

顏袖鼻酸,收回探出的手。

想也知道隱姓埋名的這些年年氏過得不易,不想嚇著她,堂堂皇後之尊竟主動退出兩步。

跪在地上的老人如驚弓之鳥,嘴裏一直重復同樣的話,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十八年的找尋,找回一個‘精神失常’的知情人,季縈掩在衣袖的指節慢慢繃緊。

不管她是真瘋還是裝瘋,人到了眼前,顏袖一定要問個明白,她放平心態。

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聲色愈發溫柔,甫一開口,處在驚慌中的年氏漸漸安靜下來。

“還記得我嗎?奶嬤嬤,我是阿袖。”

“阿袖……”

年氏畏畏縮縮地擡頭,蒼老可怖的臉在燭光映照下觸目驚心。

顏袖沒被她嚇住,更沒嫌棄老人身上濃濃的酸臭味:“奶嬤嬤,你不記得小阿袖了嗎?”

“小阿袖?阿袖……阿袖是誰?餓……好餓……”她趴在地上,肚子咕咕叫。

“把人帶下去罷。”

“是,陛下。”

大太監楊若帶著年氏離開,安排可靠的人為其醫治、梳洗,精心照養。

皇後娘娘不錯眼盯著那道佝僂背影,身子微晃,季縈及時扶穩她:“慢慢來,咱們慢慢來。”

“你信她是真瘋了嗎?”

“從情理來講,朕希望她是清醒的。”

十八年繃著一根心弦,顏袖眉眼泄出幾分疲憊:“她為何不認我?為何不肯告訴我實情?我只想認回自己的女兒,只想求個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季縈難掩心疼,擁她入懷:“再等等,快了。”

乾寧宮半夜三更秘密送進一個又瘸又醜的老婆子,此事藏得深,唯有帝後與陛下的親信知曉。

年氏被安頓在偏殿,由專人日夜看守。

宋女醫醫者仁心,費盡心思為年氏治療舊疾。

有句話說得好:聲音再大也喊不醒裝睡之人,年氏執意裝瘋賣傻,刀撬斧鑿都不肯開口的架勢,生是熬得皇後娘娘靜下心來與她周旋。

年嬌嬌的‘橫空出世’折磨的又豈是顏袖一人?

多久了還沒找到人,皎月宮,姣容公主心浮氣躁地走來走去,菊花茶都消不了她心中躁火。

“那人絕不能留!”

“可太後那邊……”

季青杳沉聲道:“我去面見祖母。”

她的身份可以被儀陽侯夫妻知道,可以被太後拿捏在手,唯獨不能被帝後證實,她需要借三方勢力成事,其中一環出問題,便是滿盤皆輸。

太後輸了,有天子嫡母這道大旗在,遠不至死。

她若輸了,不僅那位子她夠不著,還會死得淒慘。

姣容公主急慌慌前往福壽宮,燕太後還沒醒。

在門外候了兩刻鐘,門打開,燕繪見到她神情略微不滿:“這麽沉不住氣,哪能成大事?”

誰不想成大事?季青杳暗道:當她願意來這福壽宮願意看她的老臉?

她滿腦子大逆不道的想法,恭謹上前:“皇祖母,那接生婆子的下落找到沒?不如多派些人,早點絕了後患,孫兒這心也好踏實。”

提到這個,太後看她幾眼:“你倒是急性。”

事關身家性命,急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