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頭肉(第2/3頁)
“禍害遺千年,死不了。”
魏三公子擔心地伸著脖子朝裏面瞧了瞧,回頭瞥見兩位哥哥眯縫著的眼,不自在道:“我說的是實話!”
實話經不起念叨。
驚蟄院,主屋,昏睡一天一夜的魏平奚慢悠悠睜開眼,郁枝趴在她床邊哭得眼睛紅腫,哭聲哀哀切切。
淚珠子連成線墜下來,小臉蒼白,身上的衣裙多出些褶皺。
天光大亮,喜鵲在墻頭嘰嘰喳喳叫,魏平奚安安生生地躺在那,唇瓣輕掀,露出一個愜意的笑。
和她預料的半點不差。
打不死,卻也打了個半死。
她眼底的光明明滅滅,不知在思量什麽,一只手伸出,搭在郁枝顫抖的薄肩:“別哭了。”
郁枝哭得投入,沒聽清。
四小姐笑容多出兩分真摯,肌膚勝雪,尋不見一絲血色,一指彈在郁枝細腕:“還沒死呢。”
冷不防被彈了下,郁枝有點懵,懵勁過去,她擦幹眼淚,氤氳水霧的眸子望見熟悉的面孔,眼淚唰地淌下來:“你、你嚇死我了!”
她打了個哭嗝,笑得魏平奚眉眼漾開柔情春色:“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是個哭包?”
郁枝為她擔驚受怕一整夜,一整夜都沒合眼,四小姐醒來就打趣她,她惱狠了,又不忍對一個瘸子冷臉,湊近過去,嗓音輕柔:“你……你還疼不疼了?”
“疼。”
斷骨之痛,哪能不疼?
魏平奚笑容隱去心尖冒上來的狠厲,很不正經:“過來,讓我親親。”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占她便宜?
郁枝瞪她。
“我昏睡的這段時間,沒人難為你罷?”
看她面白如紙還惦記著自己,郁枝心腸頓軟,眼睛紅紅地問:“你要親哪?”
魏平奚喉嚨一動,點在唇瓣。
美人羞臊地瞅了瞅身後,內室唯她二人,她捏著帕子主動送上門。
呼吸交纏,魏平奚重傷在身,偏生忍著疼扣住那把纖腰,可了勁兒地咬在郁枝下唇。
她吃疼哼了聲。
甫一分開,唇瓣滲出細小血珠。
郁枝有苦說不出,只道四小姐不愧是四小姐,被打得床都下不來還有著這樣的兇悍。
“幫我拿紙筆來。”
郁枝欲說還羞地看她,魏平奚揚眉:“快去。”
她一時半刻死不了還有精力欺負人,郁枝放下心,轉身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筆墨紙硯送到床邊,她一臉不解:“怎麽還要寫信?”
“不寫不行啊。”魏平奚心情好得不得了,斷骨的疼打醒了她,更打散了她的奢望,她輕笑:“知道我為何上趕著挨打麽?”
郁枝氣道:“你皮癢。”
“我是皮癢,不僅皮癢,還賤得慌。”
“你……”
郁枝想說“你別這樣說”,可看四小姐冷下來的眸色,瞬息嚇得不敢吱聲。
棍棒加身打折了骨頭都是笑著的,郁枝沒見過這樣的人,總覺得害怕。
“不挨一頓打,怎麽納你為妾?”
魏平奚傷勢看著厲害,但前世腸穿肚爛的疼她都受過,這點傷她不放在眼裏。
藥辰子有先見之明,料定她回家一趟少不得傷筋動骨,送的都是有錢買不著的好藥。
她信手揮筆:“帶不帶你回來,這頓打都免不了。宋家扶不上墻的爛泥誰愛要誰要,反正本小姐不要。不想要就得付出代價,想納妾也得付出代價,祖父打了我,當然更得付出代價。”
洋洋灑灑寫完一頁紙,魏平奚笑道:“從前我就是太傻了。別人打我我就受著,我憑什麽受著?他們不在意我的死活,我為何要想著給他們留面子?面子裏子都沒了才好。我得讓他們知道。”
她忽然停下來。
郁枝小聲問:“知道什麽?”
“知道……”
紙頁掀開發出輕微的響,她斂去所有表情:“知道我不僅是魏家的孫女,還是顏家的外孫。”
魏夫人腳步一頓。
珠簾被挑開。
魏平奚落下最後一筆,擡眸:“母親。”
“你說的不錯。”魏夫人從容邁進來:“你不僅是他們魏家的孫女,身體裏還流著顏家的血。老爺子打了你,固然為人祖父的教訓孫輩名正言順,可你腿斷了。”
“來人!”
“夫人。”
薄薄的一封信轉交到侍婢手中。
“快馬加鞭送往京城太師府,我的話不管用,那就要顏家來替我兒討個公道。”
侍婢捧著信躬身告退,魏平奚眼睛漫開笑:“母親何必動怒?我認真瞧了,祖父也不是要打死我,是存心給我個教訓,他看我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
魏夫人寵溺她,自然她說什麽是什麽,一舍不得嗔責,二舍不得舊事重提要她難過。
“枝枝,快喊人。”
郁枝垂首低眉候在一側,魏夫人一進來,她緊張地唇色發白,好歹沒忘了某人在車廂內囑咐的話,顫顫巍巍:“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