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香軟玉

正紅色的嫁衣穿在身,郁枝心想: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穿這紅艷艷的喜服了。

“一拜天地——”

由別院下人擔當的儐相扯著嗓子揚聲喊著。

因不是正正經經真真正正的成婚,只是做出來給阿娘‘看’的假象,郁枝只穿喜服,沒按照大炎嫁娶的規矩頭上蓋著蓋頭。

雖是假的,她還是沒忍住生出緊張惶然的情緒。

比起她的‘沒見過世面’,魏四小姐坦然得很,容光煥發,剪裁合宜的喜服完美襯托她精致的眉眼,窈窕纖細的身段。

乍一看,瑤池仙子從畫裏走出來的端正氣派,唇紅齒白,笑靨三分溫柔。

郁枝隨她屈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位子上,假扮魏夫人的仆婦不敢受主子的禮,魏平奚散漫瞧著,也沒屈尊給人行禮之意。

郁枝希望四小姐能和她拜一拜阿娘。

這一拜,拜過阿娘辛苦養育之恩,從此她不再是郁枝,而是身上有著四小姐烙印的人。

可她不過是四小姐的妾,有何資格要四小姐拜她阿娘?

她知道自己一廂情願、異想天開,四小姐再矜貴不過的人,能答應她聯合眾人做出這麽一出‘鬧劇’已是疼她。

掐斷那份妄想,郁枝滿心虔敬地朝阿娘折下腰身。

她的一舉一動魏平奚都看在眼裏,更看清美人眼尾竄開的緋紅。

揚眉看了眼認認真真坐在上位受禮的婦人——婦人眼睛是瞎的,連她的‘好女婿’有沒有朝她行禮都不曉得。

郁枝這一拜,眼淚差點掉下去。

有時候真亦作假,假亦作真,在她這婚禮是假的,於阿娘而言卻是真的。

是阿娘人生頭一次風風光光嫁女兒。

淚含而不落,著實惹人憐,魏平奚冷硬的心腸都被郁姑娘隱忍的情態攪得發軟。

大炎重禮,為表莊重,嫁娶的三拜皆為跪拜,要她跪一個不相熟的瞎婦人,魏平奚老大不情願。

再者今日逢場作戲,看似是她迎娶郁枝為妻,但郁枝終究為妾。

她納妾只想多個消遣的玩物,沒道理為一玩物還要掏心掏肺?

美人跪地不起,嬌弱的身軀仿佛壓抑著無聲的悲哭。

魏平奚身子筆直地站在那,煩得不行,一甩衣擺糊裏糊塗跪下去,手勾著郁枝發涼的小拇指,輕輕拉扯。

郁枝一怔,滿腔的委屈煙消雲散,沖四小姐笑得心花怒放。

她肯笑了,魏平奚堵在心口的煩躁才緩和些。

真是作孽!

這哪裏是納妾,是納了個祖宗啊。

魏四小姐暗暗磨牙,只盼著美人以後能好好順她意伺候好她,否則怎麽償還她今日這一跪?

郁枝歡喜極了。

真就當做今日是嫁給意中人,以至於儐相喊‘夫妻對拜’時她都沒舍得松開四小姐的手。

先前拜高堂的時候跪了,最後這一拜,魏平奚在美人懇求的眼神下也別別扭扭地跪了。

連番跪兩回,一旁的翡翠瑪瑙驚得不知做何言語。

小姐脾性何時這麽好了?

夫妻對拜,行莊重之禮,祈求上蒼庇佑有情人白頭到老。

“禮成——送入洞房!”

黃昏時分,天幕一點點暗沉下來,一出大戲也跟著落幕。

蒼穹星子亮起,月色皎潔,喜房內,紅蠟燭點燃,偶爾火花爆開發出啪地一聲響。

郁枝沐浴後著了雪白裏衣乖乖坐在床沿,恍如新娘子等著她的好情郎成其好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魏平奚做戲做全套,淺酌幾杯,明艷的喜服沾染清淡酒香。

她靠近幾步,郁枝小臉騰起七分熱,絞在手裏的帕子皺得不成樣。

魏四小姐年歲不大,最懂女人心,女人她見得多了,尤其是對著她懷春的女人。

“洗好了?”

郁枝矜持地點頭,一頭烏發披散雙肩,渾身上下浸著被水洗過的柔香。

魏平奚俯身埋在她脖頸輕嗅,忽然的靠近惹得郁枝心跳失衡,身子順從地朝後仰,方便她輕薄。

纖纖玉手摟住美人腰,四小姐玩味一笑:“急了?”

郁枝鬧了個大紅臉,呼吸一滯:“沒急!”

今夜洞房花燭,春風和柔,做點什麽也是情理中的事。魏平奚一手撫過她脊背:“放輕松。”

郁枝僵硬地有點好笑。

很難想象二十三歲的人青澀地和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似的,又好比驚弓之鳥,隨便碰碰就能逗得她鎖不住聲。

真有趣。

魏平奚感嘆撿到了寶。

“亂叫喚什麽?”

郁枝臉紅脖子紅,咬著唇:什麽叫喚,誰叫喚了?

她羞得腦袋冒煙,眸子含嗔,弱弱地瞪著‘人美心壞’的四小姐。

“瞪我你就有理了?”魏平奚長指隨意一勾,一扯,懸在腰間的束帶解開,露出裏面白玉色錦繡料子。

和郁枝穿在身的是同一匹錦緞裁成,量身定做,郁枝偷瞟了眼,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