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弑愛

“愣著做什麽,”簡樓子的呵斥聲同在無極宗時聽到的幾乎沒什麽變化,“既然上來了,就不要猶猶豫豫的。”

江緒本能地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飛快地擡手朝著建木而去,而在將將觸碰到那層浮在樹幹上的霞光時,他頓時在心中暗叫了聲糟糕。

以我如今的心境波動,定然不能獲得建木的認可,他想,應當要先保持靈台清明的。

不過此時才想起自然為時已晚,江緒閉上眼,已經做好被建木排斥的準備。

嗡——

沉重的壓力伴隨著周身浩浩蕩蕩的淩然氣勢包裹而來,緊接著,他只覺周身一輕,便朝著空中漂浮而去。

成功了?

他有些訝然地睜眼,照理來說不應如此,畢竟江緒心知肚明方才的自己心底想的可不是什麽道心,如今甚至還有些撿了漏的欣喜。

這種心態,哪裏配得到建木的認可。

不過他很快便不能再思考旁的事了,通天之路一旦踏上便無半途放棄的可能,無盡的磅礴壓力自天穹上一股腦地壓下來,若換做從前的江緒,定然是寸步難移的。

可如今的他只是咬著牙,不算太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

嚴綏在第一次攀登建木後曾在劍堂為同門們傳授此間奧秘,彼時江緒也坐在堂下聽了兩耳,他用僅剩的神思回想了番,發覺那些話對此時的試煉的確有不小的幫助。

最初僅是對修為的試煉,他在心中默念,無極宗內夠格進入都廣之野的都有不小的機會撐過去,不過此關之後便是新一輪的煉心……

思緒被驟然加重的壓力打斷,江緒悶悶地哼了聲,催動體內的全部靈力才邁出了下一步。

管他呢,這一關都還未過去,擔心後頭的事也沒用。

他在建木之上竭盡全力時,祭壇之下也頗為熱鬧,程閻仰著頭摸了摸下巴,長長嘶了聲。

“江師弟可以啊,今年的長進都快抵得上他過往百年了,這地方,此關都快過了吧?我也不過是在煉心時勉強走了五步而已。”

“緒緒本就天賦極佳,”嚴綏溫聲道,“如今尚且年輕,再給他百年時間,超過你不在話下。”

“這還用你說?”程閻沒好氣地搭上他的肩,“有你在他身邊,別說百年,五十年都可以。”

嚴綏卻沒有答他這話,他的視線始終牢牢落在江緒身上,看著那道略顯瘦弱的身影艱難地踏出新的一步。

“煉心一關,如今的緒緒過不了,他要掉下來了。”

話音剛落,江緒便猛地被金色霞光往外彈去,他緊緊閉著眼,耳邊盡是嗡嗡之聲。

只是一步,他想,只是朝著煉心處邁了一步,他便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往前了。

神魂中依然殘留著方才在眼前顯現的畫面,巨大的震驚令他甚至忘了自己即將跌落——那是他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場景,同樣是寒風淩冽的北州,他看見面容尚且青澀的自己滿面潮紅地躺在嚴綏懷中,顫抖地獻上一個滾燙的吻。

而嚴綏的眼中盡是克制,緊閉的眼皮始終顫抖,他最終還是側過頭——只是一些,那個吻依舊落在了他的嘴角。

可在此之前,我從未去過北州……

江緒才剛剛冒出這麽個念頭便瞳孔一縮,不,他去過北州的,在上一回的魔修動亂時,他曾偷偷地跟著隊伍一塊出發。

可為何我對這事毫無印象?是真的發生過這事,亦或者是煉心時的幻想?

不,定然不是幻象,他想,單自己和嚴綏之間的眾多糾葛就完全足夠作為歷練了,根本不必再特地構築一個幻象。

畢竟我從未看破過情愛之事。

倏地,他隱約聽見地面上的震驚嘩然之聲,一只極熟悉的手臂攬上腰間,江緒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便感覺自己被嚴綏抄著腿彎一整個抱進了懷中。

曖昧到根本找不出借口的姿勢。

他訝然地睜大眼,脫離感令掙紮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你又想做什麽?!”江緒低聲罵他,“這可是祭天大典!”

嚴綏卻很輕地笑了聲。

“放心,”他攬著人輕飄飄落地,“我還以為,緒緒如今是一句話都不願與我說了。”

江緒頓時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祭壇下的目光燒灼得他萬分不適,但嚴綏卻好似根本沒有感覺般,甚至牽起他的手放到唇邊,落下個不容錯辨的吻。

吸氣聲此起彼伏,江緒不由面上燥熱,掙紮了好一會都無法逃開,只得擡腿朝嚴綏踢去。

“松開我!”

“噓,噓,”嚴綏低低笑著躲開,終於舍得松手,“師兄還會對你做什麽不成。”

這似曾相識的話令江緒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些前不久經歷過的事,連耳根都漫上點薄紅,他還未來得及反駁嚴綏什麽,便聽得渺音斥聲道:“偽君子,還不速速放開我師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