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緣盡

一時間,滿腹的疑惑同質問盡數化為了酸澀悶痛 最後盡數歸為疲倦之感。

他不再看嚴綏,轉身對阿蠻道:“走罷,我們回去。”

阿蠻雖聽不明白他們間的那些話,但也能輕而易舉地瞧出江緒身上濃重的疲憊無力感,她莫名地想到了許久前聽過的一詞:

哀莫大於心死。

江緒只是平靜地接受著她的打量,沒再說什麽,阿蠻隱晦地皺了皺眉,又看了眼同樣狀態奇怪的嚴綏。

“嗯,”她主動道,“此時離開,半月有余便能到了。”

“算不得太久,”江緒遲鈍地點了下頭,“走罷,再晚些便看不清路了。”

突兀地,嚴綏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嗓音又沉又啞:“你不能走。”

山林間再次安靜下來,阿蠻看見那雙通紅的琥珀瞳中有波光微弱地一顫,像是灰燼中僅剩的余火。

可嚴綏只是在短暫地沉默後重復:“緒緒,你不能走。”

於是那點余火便掙紮著,一點點淹沒於深深湖水中,不甘又絕望。

江緒閉上眼,深深地吐了口氣。

“我不明白,”“m”“'f”“x”“y”%攉木各沃艹次他沒有回頭,維持著一個用僵硬來表示堅定的背影,“師兄,你為何能對兩個人說愛?”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只有手腕上的滾燙溫度和身後微重的呼吸證實著嚴綏的存在,可他依舊什麽都沒有解釋。

是因為根本沒法辯解嗎?

煩躁漸在心底滋生,江緒咬著牙,靈力頓時震開了嚴綏。

“若你連這都無法解釋,我又如何信你!”

他恨恨地,快步地走向阿蠻,火氣竟令體內靈力都有了紊亂的征兆,身後的嚴綏發出撲通一聲動靜,似是膝蓋落地的聲響。

嚴綏低低喚他:“緒緒,我……”

“我不想聽了。”

江緒震聲打斷了他.

“師兄,有些話過了該說的時候再說,便毫無意義了。”

他再也不願同嚴綏在此處糾纏,也沒了同阿蠻說話的精力,繞開跪於地上的身影快步往遠方行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江緒總覺得自己的袍角被人很輕地拽了下。

但他再也沒回過頭。

嚴綏就如此頹然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瞳孔黢黑到透不進一絲光亮。

他想,那年自己叛出師門,江緒站在山門前時,也是這種心情嗎?

不,或許更糟糕些,那日天氣寒冷,萬箭陣嗡鳴著自上萬年沉睡中醒來時,定然比自己如今痛上千百倍。

南州的天空透亮明凈,嚴綏苦笑了聲,第一次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他並非沒有辦法將江緒哄好,但江緒同旁人不一樣,他可以別過頭轉而言其他,也可以……說自己兩輩子只愛過他一個。

可江緒怎麽會信呢?

假話與真心混在一塊說多了,便全都是假的了。

嚴綏再也堅持不住,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唇邊溢出一線鮮血,魔尊的刀並非俗物,劈在他本就重創的身軀上,的確是險些要死了。

可他不能死,他已經沒有能跟天道交換的東西了,也……

再無對抗天道的能力。

如此想著,嚴綏隨意抹去嘴角的濡濕,順著自己在江緒劍上留下的神魂追趕而去。

雖無法得到準確的預知,但照現下的情況來看,天道定然是已經在動大手腳了,江緒往後的處境只會愈發危險。

他必須將人放在身邊日夜看著。

……

阿蠻悶不做聲地跟著江緒疾走了好一會,忽地看見他往路邊一蹲,將臉深深埋進了環抱的手臂中,肩膀微不可查地顫抖著。

她從袖中摸出帕子往江緒手中一塞,同樣蹲在了他身邊。

“先擦擦,”她平淡地說著安慰的話,“我雖不知你們之間發生了何事,但子霽君起碼沒有隨口誆騙你。”

“我明白。”

江緒隔了好一會才回她,聲音悶得發啞:“他也是修無情道的,輕易撒不得謊。”

可也正是因此,他才更加崩潰絕望,狐妖的話無時無刻不在腦中反復重現,將他逼得幾近發瘋——

究竟是緒緒,還是絮絮?

他頭痛欲裂,腦中一會是嚴綏望向自己時眼中的真切愛意,一會又是上輩子看到的無數冷漠背影,撕裂割據的感覺如此明顯,簡直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個人。

他思及此,重重地揉亂了自己的發頂,簡直頭痛欲裂。

愧疚真的能令人做到如此地步嗎?

能令人……換一個人來愛?

而阿蠻實在是不懂這些情愛之事,只能陪他一塊蹲著,平著嗓子道:“在合歡宗,愛四五個人亦是可以的,你也可以再多找個。”

“不一樣。”

江緒不假思索地反駁她:“真心悅慕一人,眼裏就再看不見旁的人了,也不會對相似的人心生好感。”

他說著,終於擡起頭,只是在說到此時極明顯的頓了頓,眼眶內又蓄了些晶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