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綺夢(第2/3頁)

他沒有得到回答,屏風後隱約透出兩道模糊的身影,暖爐熏得空氣潮熱,江緒睜著雙迷蒙的眼,呼吸間盡是嚴綏身上的氣息,他被牢牢按在柔軟錦被間。

“怕什麽,”嚴綏在他耳邊低啞地笑,“你程師兄又不會現在過來。”

那個稱呼被咬得緩慢而清楚,江緒腦中混沌一片 ,又被腰間作亂的手弄得一顫,哪裏能想明白他的意思,只黏黏糊糊地喊了聲師兄。

嚴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指腹擦過江緒濕潤紅腫的唇:“緒緒再想想,該叫我什麽?”

潮紅一點點漫延,江緒匆促地捂住嘴,發出聲甜膩狼狽的鼻音。

錦衾銅爐暖香濃,素雪壓枝紅梅俏。

他終於忍不住,探手捉住那只作亂的掌,聲音細如蚊呐,緋色一路漫直脖頸。

“……郎君。”

江緒猝然睜開眼,天光已然大亮,他一骨碌坐起身,體內一片燥熱,額上墜著狼狽的汗,難以置信地喘了口氣。

一個夢?

莫名其妙的,怎麽會做這種荒謬到不真實的美夢?

他睡前才聽嚴綏說了番關於夢和天機的關系,可再怎麽樣,都不應該有這種……天機。

定然是這段時間有些魔怔了,這才日有所思也有所夢。

江緒這麽想著,環顧了周,嚴綏不知去了何處,而樓下隱隱傳來些喧嘩聲:

“死人了,又死人了!”

“官差沒回來,好像說是……湖裏還有人。”

“這——?!”

“噯,該不會真的是……精怪作祟?昨日那位真是仙人?”

“肯定是仙人,那範老二,不就遭了天譴麽?”

江緒從窗邊收回視線,心中有些不妙之感。

“果然又死人了,”他輕聲自語道,“我昨日疏忽 ,沒想到精怪作惡有一必定有二,但師兄肯定早便料到了。”

所以昨晚才會說得不到什麽線索。

但為何又鬧到了醫館來,到了如今這種情況,沈長風的嫌疑已經洗清了大半,這些人再怎麽嘩然,也不該跑到離湖邊如此遠的地方議論。

江緒如此思忖著踏上木梯,沈長風不知何時回了樓上睡著,而他將將下了樓,還未來得及瞧一眼外頭的情況,便聽見一聲大喝:

“昨日是我魯莽,冤枉了沈公子,還望仙長仁慈,除了這精怪,讓我大兄安息!”

接著就是砰砰砰三聲響,江緒被這動靜嚇了一跳,三步並作兩步行至堂中,遠遠瞧見嚴綏的身影立於門前,面前跪了個頗為健壯的男人。

是昨日領著人來鬧事的範二。

但他此時看起來卻有些萎靡,見嚴綏沒出聲,又砰地磕了個頭:“之前多有得罪,範二任憑仙長處置!”

“談不上得罪,”嚴綏的聲音很溫和,“你且先起身,不必拜我。”

範二沒聽他的,執著重復道:“求仙長讓我大兄安息!”

他還記得嚴綏跟自己說過什麽,如今信了是精怪作惡,自然也能低下頭,懇求嚴綏還自己大兄一個公道。

他身後也漸漸跪下幾人,也大聲道:“求仙長仁慈!”

江緒不適地皺了皺眉。

與其說是懇求,此情此景反倒更應被成為逼迫,他想,什麽叫做仙長仁慈?

他們想說的明明就是仙長不要記仇。

但嚴綏依然是平靜的,江緒凝視著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喚了聲:“師兄。”

嚴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又重新回過頭面對跪在台階下的百姓:“放心,這本就是我之職責所在。”

門外又是好一陣誇贊之聲,江緒聽得心頭難受,一點都沒有開口的欲望,嚴綏則是等著他們安靜下來,才繼續道:“我需要先去看看今日找到的人。”

“自然,自然!”範二屁顛屁顛站起身,“那些人如今都暫時停在湖邊的範氏祠堂裏,仙長,我帶你過去。”

“不必,”嚴綏溫聲拒絕了他,對江緒伸出手,“師弟,我們去一趟。”

江緒沒出聲,點了點頭,隨著他出了門,一路上盡是或明顯或隱晦的打量目光,他抿了抿唇,心情愈加糟糕。

忽地,耳邊傳來嚴綏低低的話語:“不必為這些小事生氣。”

江緒愣了愣,原來嚴綏知道他在想什麽。

“眾生相紛雜,”嚴綏不急不緩地說道,“或高尚,或小人,或無功無過,從無十全十美。”

“緒緒,這才是你來人間要看的。”

“可總是誤會,”江緒依舊有些低落,“好像誰都覺得我們並非好人。”

“並非是覺得我們不是好人,”嚴綏輕笑了聲,飛快地握了握他的手,“而是怕我們是壞人。”

他刻意地等江緒消化了會,才接著道:“人心最難辨,緒緒,你得知道,沒人能一眼就看清一個人是什麽樣的,對任何人都保持應有的警惕沒有錯。”

江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的確總是容易將人往好處想,從前的高航是,後來在茶館遇見沈長風也能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