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活魃(第2/3頁)

“棲幽君總是提我師兄作甚,”江緒此時懶得應付他,只覺得煩,“我與師兄一年也碰不上幾回面,在我這拍師兄馬屁可沒用。”

他剛想朝屋內走去,天上卻閃過一瞬雪亮電光,眼角錯覺般地閃過點璀璨光芒——剔透的,會反光。

江緒腳步一頓,眼神直直落在雲裊藏在寬大袖口的幹瘦手腕上。

蕭鈞神色一肅,敏銳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麽?”

“沒什麽,”江緒重新蹲下身,頭也不擡地應道,“只是找到了我的東西。”

心裏卻還是懸著的,他在雲裊勉強算得上悲憤的神情中抓起她的手腕,還不忘禮貌地說句“冒犯了”,緊接著便從她手上用巧勁扯下條鏈子,只見上頭掛著塊指甲大的瑩潤晶石,剔透得能映出他自己的眼。

一旁的陳川眼尖,第一個發出疑問:“留影石?”

“什麽留影石,”雲裊看起來恨不得撲到江緒身上去,“這是高郎贈我的生辰禮!”

江緒臉上卻浮起絲輕松笑意,徑自尋了個角落小心翼翼地往留影石裏灌了點靈力,腦中便浮出片朦朧月色與落了薄雪的瓊霄峰,他手指一顫,接著便飛快攥緊了這塊留影石,畫面飛快地消散。

“江師弟到此原是為了這個,”池淵的聲音不遠不近地傳來,“若是此處事已了,在下便將這活魃處理了。”

不好!

剛展露沒多久的笑意轉瞬消失,江緒擰著眉飛快起身,妥帖收好那鏈子後隱隱朝著雲裊那側靠去:“棲幽君這是何意?”

卻只聽一聲清亮龍吟響徹雨夜,池淵手中掐訣,身後靈力翻湧聚成黑色龍氣,殺氣直指跪於地上的雲裊!

“她本就時日無多!”江緒清喝一聲,斷山河悍然出鞘,“又何必在意這短短幾日!”

錚——

蕭鈞和陳川手中的長劍同時出鞘,不等池淵說什麽,無形劍氣便沖著江緒而來,他匆促一避,一截發梢紛紛揚揚散於風雨裏。

一打三,江緒甚至不用掂量,便知此戰定然要敗,他咬著牙,清亮眼神直直盯著池淵,心下迅速有了決斷:

只需攔住池淵,再……

“早聞無極宗簡樓子的小弟子心善,”池淵的眼神古井無波,平靜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可知這永安鎮外便是濤濤泛江水,一旦河壩決堤,會死多少人?”

江緒手中長劍一頓,只聽池淵接著說道:“單單永安鎮,便是三百余口性命,再往下遊去,平康村,洄鎮,甚至於中州城,江緒,你可算過這筆賬?”

長劍驟然一滯,江緒緊緊抿著唇,只聽池淵依舊不急不緩地說道:“既是遲早要死的,死她一個能拯救千萬人,有何不可?”

的確,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江緒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顫抖著,最後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格擋上陳川削過來的劍光。

當!

“她還不能死,”江緒只是這麽說道,眼神極亮地盯著雲裊的方向,“此事你們根本不知內情,怎可如此輕定生死。”

“邪物為天道不容,”蕭鈞沉聲道,“殺了她,方能還此地平靜。”

“不過是緩幾天!”江緒蒼白地駁斥道,“又有何不可!”

總是這般,總是這般……他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嚴綏,或許無情道修者總是有相似之處,凡事只會講個合不合適,怎麽做最好,如何才是正確的。

從不會想他人會不會傷心,會不會……

不甘。

池淵輕輕嘆了聲,靈氣愈發翻湧,他身後的龍影逐漸凝成實質般的墨色,伴隨著一道驚雷唰然發出道清嘯——

江緒瞳孔猝然縮緊,腳下一錯,身影便翩然擋在雲裊之前,斷山河橫亙在胸前護住要害,企圖以自身擋下這一擊,卻只見一道墨光於眼前轉瞬即逝,無聲地擊向身後!

是那座無字牌位!

“我無需殺她,”池淵搖了搖頭,目視著那牌位四分五裂,“只需破了此地陣法,天道自會出手,江師弟,還是讓開罷。”

這雷絕非江緒修為能攔住的。

江緒只是死死盯著他,周圍忽然狂風四起,平衡被打破,清氣與死氣驟然失衡,蕭鈞於陳川的長劍同時搭於他頸間,同樣面容嚴肅地勸他:“陣法已破,這活魃今日必死無疑。”

可倏然間,只聽得江緒輕輕笑了聲,緩緩放下長劍,眼神狡黠。

“你們再仔細開了靈視看看,這陣法究竟有沒有被破?”

池淵始終沒甚變化的表情終於有了絲驚訝之色,他雙手往眼上一抹,終於凝神往院內望去,眉尾斜斜往上一挑。

“原來是這樣,”他先是喃喃自語,又失笑搖頭,“想不到啊,江師弟在陣法上竟有如此造詣。”

只見無盡的黑白之氣正從那破碎的牌位上湧出——哪裏是單單的死氣?那上頭,竟是還有著不少的清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