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這巴掌大的小屋, 一進去便覺得氣悶,連個窗子都沒有。

十多個女子蜷縮在墻角處,他們嘴巴裏塞著抹布, 手腳被綁著麻繩,最小的不過十二三歲, 最大的二十出頭。

有的是被親生父母賣來的,有的是被相熟的人騙來的,也有的如林月芽這樣, 是被強行綁來的。

人牙子最喜歡第一種, 第一種大多數都已提前知曉自己的命運,不哭不鬧,很少惹事, 最不喜的便是林月芽這種,十有八九都揣著逃跑的念頭,偏這種都是模樣俊的,能賣個好價。

性子烈也不打緊, 買他們回去的人,總能有辦法將性子給磨了。

人牙子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水, 擡眼又將這些女人掃了一圈,最後他用袖子抹掉嘴角的水, 厲聲道:“老實點的就給你尋個好去處,不老實的老子直接送你去窯子, 聽懂了麽?”

女人們只得點頭。

那人牙子說完, 與胖男人叮囑幾句,便又推門出去。

那胖男人拿了一把鎖, 將門從裏面鎖好, 這才又坐回桌旁, 摸了一把桌上的刀,惡狠狠地拿眼睛將這一屋子女人掃了一遍。

最後他目光停留在林月芽臉上,不由嘆氣,果真是個值錢的。

他一開始總是看林月芽,最後越看心理越癢癢,又怕他哥回來訓他,便氣呼呼地趴在桌上,刻意不在看這邊。

林月芽用胳膊碰了碰旁邊的小姑娘,看著十二三的模樣。

小姑娘一看就是哭過的,一雙紅腫的眼睛裏,布滿血絲,她茫然地看著林月芽。

林月芽沖她使了個眼色,將身子背過來,讓她看她被綁住的一雙手。

小姑娘也是個機靈的,一下就明白了林月芽的意思。

她不安地看看桌上趴著的男人,猶豫地搖搖頭。

林月芽嘆氣,這屋裏看管他們的僅有那胖男人一個,便是有刀又如何。他們有十來個人,若是都發起狠來,是能夠逃出去的。

可是沒有人願意當那第一個出頭的。

林月芽又去找另外一邊的女人,這女人看著比林月芽大上幾歲,她一開始也猶豫,最後心裏一橫,當真也背過身開始和林月芽互相解起手上的麻繩。

兩人背對背,看不到繩子,只能憑感覺,一面解著,一面還要盯著那胖男人,生怕被他察覺。

此刻已近黃昏,那胖男人在屋裏悶坐了一日,昏昏沉沉地打起盹兒來。

林月芽的繩子最先松了,她趕忙扭過身去解那女子的繩子,待解完後,兩人又輕手輕腳開始解腳腕上的繩子。

旁的姑娘一開始看到,大氣都不敢喘,有的全當沒看到,有的也動了想要跑的心思,開始和身邊的人互相解繩子。

原本靜悄悄的小屋,這會兒便多了一種淅淅索索地聲音。

林月芽掃了一圈,這屋中著實沒有能上手的東西,那刀沉,且一碰肯定會有聲響,林月芽不敢,怕將胖男人驚醒。

鑰匙就在男人身上掛著,她若是直接過去拿,也容易將人驚醒。

最後她將目光落在不遠處放著的一個銅盆上,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將地上的銅盆拿起,屋裏的其余姑娘們皆屏住呼吸,此刻也不敢再動。

林月芽步伐輕柔到幾乎沒有任何聲響,她站在胖男人身後,顫抖地將銅盆舉起,卻遲遲不敢下落,經了三個來回,也不知是哪個姑娘太過害怕,抽泣了一聲,這胖男人忽然睜眼坐起。

林月芽不敢再猶豫,一咬牙,用盡渾身的力氣,將那銅盆直接朝他腦袋拍去。

“咣當”一聲。

那胖男人登時眼冒金星,他搖了搖腦袋,惡狠狠地轉過頭來,“你他娘……”

“咣當、咣當、咣當……”

林月芽慌神了,她來不及多想,瞬間又舉起銅盆,不給這人繼續叫嚷的機會。那張清麗可人的面容,在此刻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決絕,她一連敲了七八下,最後將那胖男人額角都敲出了血。

胖男人被她一通亂敲,敲得暈暈乎乎,卻依舊沒有倒下,此刻門外傳來那人牙子的叫罵聲,也不知他是何時回來的,敲了好幾聲門沒見有人去開,又聽到裏面叮呤咣啷一陣響動,他便開始踹門。

林月芽已經筋疲力竭,整個胳膊都在顫抖,胖男人一把將那銅盆打掉,他一面捂著額頭,一面死死掐住林月芽胳膊。

就在此刻,門被一腳踹開,連帶著上面的鎖也飛了下來。

人牙子沖裏面喊道:“幹啥,翻天呢!叫半天也不給老子開門!”

好不容易帶了兩個一看就有錢的大爺過來,想好好賺上一筆,卻沒想差點被這丫頭攪了局。

那人牙子也不顧身後的人,怒沖沖地跑到林月芽面前,他將手高高揚起,打算一巴掌糊上去給她點顏色看看。

卻沒想身後的人手起刀落,他的那張手直接掉在桌上,瞬間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