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它膽子好大

淵帝雖平時愛撩撥兩下,但是點到即止,問清仙尊不是尋常修真者,神殿高不可攀,先天靈根的引路者更是生於一片純潔中,七情六欲皆不沾染,而淵帝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從尚且張狂的殼子中褪出,整個人的氣息驟然一沉,連輕聲哄送說著“再兇我一個”這種輕薄之語,也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問清仙尊從頭紅到腳,“放肆”兩個字怎麽都憋不出來了。

柳妄淵點到即止,松開人站起身,掃視一圈,莊深的確是個萬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攝魂”之術明顯就是從問清仙尊這裏學的,對他施展一次,就能原封不動地復刻嗎?

現在應該是在莊深締造的幻境中,“攝魂”會將神魂囊括其中,一旦他們沒有及時醒來,或者在這裏面受了傷,等回到肉身想必也會重創,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法子。

柳妄淵復又看向問清仙尊,端詳片刻感嘆道:“一如既往的好看。”

問清仙尊實在招架不住:“你……”

“是我的問清,但不是完整的。”柳妄淵又道。

問清仙尊心裏一驚,不等他問出這話什麽意思,就被柳妄淵在額間輕輕一點,登時,宿問清的神魂從一片虛妄中掙脫出來,瞬間拿到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醒了?”柳妄淵將人往懷裏一抱:“想死我了。”

宿問清重重喘息兩下,擡頭看他:“剛剛不抱,是覺得不是我?”

“都是你。”柳妄淵的想法跟宿問清一樣:“但畢竟是上一世的你。”

到底有所不同。

而帝尊連這一小點點不同也想修飾一番。

“帝尊什麽時候醒來的?”宿問清問道。

“剛剛。”柳妄淵到底半步飛升的修為,幻境不能困他太久。

話音剛落,柳妄淵遞給宿問清一個眼神,逐漸隱去身形。

殿內的確出現了一道陌生氣息,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一團黑霧出現,宿問清一眼認出是莊深。

“攝魂”一術能看到被攝魂者的過往,從而締造出一個環境,但攝魂者只能復刻這段過往,做不到更改,所以這個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宿問清上一世真實發生的。

可惜,莊深將忘淵帝這個關鍵時刻砸碟子摔碗,根本不按常理辦事的土匪也給囊括進來。

他的本意正如帝尊所說,讓這二人再經歷一遭曾經被人追殺,一重傷一魂散的下場,這樣等幻境結束,真實世界中的柳妄淵跟宿問清也會被重創,可惜柳妄淵醒來了,還叫著宿問清一起醒來。

這樣算起來按照歷史行走的只有莊深一個。

“問清仙尊。”莊深的身影在黑霧中朦朧出現,他沉默良久,終於問道:“為何救我?”

“人皆有不可觸碰的逆鱗,不可侵犯的凈土,你事出有因,罪不致死。”宿問清淡淡:“但是莊深,你不在五行之內,是天道運轉中的一個意外,你的偏執癲狂遲早會毀了你。”

“誰毀了我?天道嗎?”莊深冷笑:“那我就反了這天。”

宿問清無言以對,誰能想到莊深後來真的做到了,他融為巍峨天道。

“帝尊,性子同您有些像。”宿問清沒忍住。

“哪裏像了?”柳妄淵一萬個不承認。

乍一聽到陌生人的聲音,莊深立刻化作黑霧退縮到最方便逃跑的地方,他看到一人自問清仙尊身後現形。

淵帝這張臉令人印象深刻,曾經一次宴請六界修士的盛典中,他見過這張過分年輕俊美的面容,當時莊深還暗暗想著給他同樣的時間,他能做的比淵帝更好。

然而莊深此刻莫名生出種濃烈的危機感,好像那裏站著的是淵帝,又似乎不是。

柳妄淵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按在宿問清肩膀內側,指腹輕輕在他臉頰上蹭著,姿勢親密。

莊深不由得瞪大眼睛,他聽過一些傳聞:最年輕的半步飛升者淵帝,愛慕神殿的問清仙尊。

但哪怕是莊深也覺得太荒謬了,問清仙尊是天上的雲,淵帝是馳騁曠野的馬,哪怕他拼盡全力,追到天邊上,這二人也不可能。

“我年輕時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錙銖必較,但從不累及無辜,只找元兇出氣,當然非要撞上臉的另算。”柳妄淵眸色漠然,落在莊深身上形成無形的、細密的網。

莊深都來不及槽這句話,本能告訴他應該離開了,於是他轉身就跑,但不出一尺就撞在無形的結界上。

“不過是天道拋棄的一絲情欲,連半步飛升的境界都沒有,怎麽敢對我用攝魂?”柳妄淵淡淡,“我們能醒來,你可醒不來,現在被我們控制住幻境,攝魂攝到你這個水平都可以找塊豆腐碰死。”

莊深:“……”罵人?

柳妄淵伸出手在虛空中一抓,黑霧立刻飛到他跟前,莊深被迫顯出人形,被強大的威壓壓得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