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仙君的威懾力

周遭一切都慢了下來。

來人似一朵白雲悠悠落入場中,然後在頃刻間拔地而起!錢平闊只來得及顫一顫瞳孔,就覺得腕間一痛,窒悶感來自於化神期的神魂壓制,他像是被一棍子打暈,緊跟著風聲迅猛,各類堵塞的感官在瞬間被放大數倍,身體一輕,自己似乎是飛了出去,錢平闊心想,等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猛地一痛,他咳出一口血,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只隔著一層薄霧看見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天機閣閣主臉上閃過驚怒,倏然起身朝宿問清撲來。

白燕山跟執法長老也反應極快,幾乎同時而動,在空中就攔住了天機閣閣主,將他一前一後夾裹其中。

天機閣閣主惡人先告狀:“你們作弊!”

執法長老平生最恨下作手段,天機閣閣主這句話無疑踩在了他的痛點上,執法擼起袖子破口大罵:“你瞎還是當我們都瞎?!錢平闊差沈江一個大境界,如何使得了幻術?老不死的狗東西,自詡清雅一門,結果做的盡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蠢事!”

執法長老話音一落,宿問清松開指尖,一枚細針墜落,哪怕上面的字再小,對於一眾修真者而言也足夠清楚,刻著天機閣獨有的銘文,無從抵賴。

正如執法所說,又不是瞎子,高台之上的數位大能剛才看得清清楚楚,不攔著是因為事不關己,此刻都被挑出來放在明面了,再說一句“沒看到”虧心都虧得慌。

蘭因寺主持雙手一合:“阿彌陀佛。”

“默念清心決,屏息凝神,莫有雜念。”宿問清扶著仍有恍惚的沈江,低聲叮囑。

沈江迷茫的眼神忽然凝聚成一個點,猛地擡頭,他激動得厲害,嘴唇輕顫,卻因為被魔氣侵蝕念不出那兩個字。

師兄……

宿問清到底沒忍住,跟兒時一般輕輕拍了拍沈江的頭:“辛苦了。”

沈江眼前霎時霧蒙蒙一片。

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天機閣閣主眼見勢頭不對,眼底閃過狠厲,猛一轉身對著仍舊迷糊的錢平闊當頭劈下一掌:“混賬東西!”

執法臉上閃過怒意,剛一動就被白燕山攔住了。

沒辦法,天機閣這幾百年來發展迅猛,依靠占蔔之術廣結六界修真人士,如今敢這麽做,就是仗著天嵐派沒了問清仙君,加上其它門派睜只眼閉只眼的縱容,今非昔比,期間關系錯綜復雜,如今天嵐派吃了這個虧,眾人心裏才能順暢,就算此刻下了天機閣閣主的面子又能如何?還能滅他一個宗門不成?

都盯著天嵐派呢,這個時候只能藏鋒。

錢平闊到死都沒想到,一直教導自己的師尊會下手如此兇狠,他睜著眼睛,似有惶恐未散,被門內弟子擡著迅速離開,天機閣閣主轉身,藏於袖中的手攥得死緊,幾欲要逼出血來,嘴上卻充滿了歉意:“是我教導無方,還望這個結果白掌門同執法長老能夠滿意。”

白燕山沉著臉沒吭聲,執法長老望著滿座假仁假義的東西,忽然覺得沒勁兒透了,他當年接手執法一職,秉持著蕩清世間汙穢邪風,重振天嵐千年盛世的信念,一步一步小心謹慎,明明知道擔子太重,不適合問清那個孩子,卻被白燕山三言兩語說動,硬生生將他推了出去,天嵐派為六界安穩做到如此境地,到頭來不過落一個“式微可欺”的下場。

執法滿腔怒火在此刻化作了濃濃的酸楚,他的問清,還在清靈山上遭著罪呢……

“既如此,咱們繼續。”天機閣閣主繼續露出那種戲謔調侃的算計微笑。

“是誰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清冽卻不失端肅的嗓音,同他鎮守六界時一模一樣,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上!

天機閣閣主差點兒嘔出一口血來,他幾乎是驚懼地看向那道纖白的身影。

滿場死寂,一個個都像被揪起脖子的鴨,愣愣盯著場上擂台。

微風拂過,帶來清靈山上獨有的浮蕊花香,青年摘掉了幃帽,露出那張較之從前清俊數倍的面容,眼尾一抹紅,似乎只要一笑,對他的欽慕就能化作一尾魚遊進心底最深處。

山河失色。

宿問清眉目冷峻,在眾人神魂顛倒之際,祭出了朗樾神劍。

白衣執劍,浩渺天幕一下子成了陪襯,好像天嵐派仍是那個天嵐派,宿問清也仍是那個宿問清。

劍意爭鳴,引來四面八方各類劍修本命劍的臣服顫栗。

“行了。”鸞車內,忘淵帝安撫著快要從識海內掙脫而出的焚骸劍,根本不想承認這是他的本命劍,怎麽跟八百年沒見過女人的老光棍一樣,也不瞧瞧朗樾的劍身何等雪白坦蕩,看得上它嗎?

柳妄淵一掃平時的慵懶隨性,專注而認真地盯著宿問清,片刻,唇畔浮現笑意。

原來仙君還有這麽一面,之前在他面前內斂羞怯的宿問清,像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