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迎面而來的溫情突然, 怪異又莫名,不符合慣常該有的相處方式。

紀岑安條件反射性偏側腦袋,往右邊躲, 動作幅度不大, 單手撐身後的位置, 稍揚脖頸,生硬地要避開。

但純屬徒勞, 中間就巴掌寬的距離, 連脫離南迦的手心都沒能做到。

無視這人的意願, 南迦不形於色,另一只手也伸到那邊,搭在她頸側, 勾著不讓再退。

安靜落在南迦掌心裏,紀岑安唇線平直:“我臉上沒東西。”

南迦置若罔聞,指腹揉著, 沒一會兒就弄出一塊痕跡不顯的紅印子。

下力有些狠了,有心而為之。

“坐正,不要亂晃。”南迦淡淡說, 狀似無意地碰碰紀岑安的脖子曲線, 描著輪廓往上移動,但不徹底挨著。

觸感若有若無, 癢癢的。

紀岑安又轉頭:“可以了。”

“還不行,”南迦回道, 摁住她肩膀, “等會兒, 不急。”

欲拉開她, 紀岑安動了動, 擡起胳膊。

可被擋著了,還沒擡起就被拂開。

南迦輕柔平視,挺堅持:“別動。”

紀岑安說:“行了,別擦了。”

“好像有點什麽,你看不見。”南迦表現得心平氣和,只有眸光越沉越厲害。

“有也該弄幹凈了。”

“還差點。”

拗不過對方,紀岑安眉心豎起一道淺痕。

濕巾是酒精消毒型濕巾,抹臉上水嗒嗒的,沒味兒。南迦的指尖是暖的,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溫度,帶著熟悉的熱意。

南迦完全對著她:“向著我這邊,再轉過來些。”

紀岑安顫顫眼皮。

她不動,南迦就自個兒上手,迫使其轉向這邊,繼續弄,但之後沒那麽使勁了,不至於讓人感到難受。

擦完了,收起濕巾,這次沒丟地上。

南迦把它攤開,放手裏。

紀岑安臉上真有東西——濕巾沾著些微顏色,肉眼近乎辨認不出來——是殘存的口紅,那會兒不小心留下的,但她沒感覺出來。

今晚的夜色太濃郁,鎮上莊園裏黑魆魆,路上也黑,這一點點色彩被暗沉的環境吞噬了,悄悄附在皮膚上,全然不起眼。

即使是在此刻的白亮燈光下方,若不是湊近了仔細盯瞧,其實也是發現不了的。

紀岑安一頓,怔了怔。

邵予白是化了妝的,口紅塗得重,僅僅稍微蹭了蹭,就留了這份紀念給她。

她沒察覺到,先前回接待處了,趙啟宏也沒發現。

將這人的變化收於眼底,南迦撫摸她的唇角,拇指貼上去。

紀岑安解釋:“我……”

南迦用手指蓋住她的嘴巴,沒興趣聽,壓低嗓音輕聲道:“後面再講,現在不談那些。”

紀岑安囁嚅,終歸還是沒掃興。

“我幫你抹藥。”南迦說,不在乎真相,絲毫好奇的興致都沒有,整個人仿佛麻木了,又似是不介意,容許這樣的出格,“今天挺晚了,上完藥就早些休息。”

紀岑安坐定,沒話應答。

不需要她的回復,南迦兀自道:“這一層的客房很久沒收拾了,睡不了人,今晚你留這兒。”

留這兒,自是房間裏。

紀岑安不反對,可也沒出聲。

南迦摸她的臉,捏她的下巴,讓正面看著自己:“行嗎?”

“……”

“可不可以?”南迦再問,眼眸如水。

齒關翕動,半晌,紀岑安說:“嗯。”

沒有選擇的余地,對方也不是為了問她的意見,怎麽回答都是一個結果。

一上來就沒準備多的房間,除了這裏,晚些時候也沒別的地方能去,地板都沒得睡。從進房子起就是定了的,門都反鎖了,還能去哪裏,明擺著都不用問。

白皙的手指回到原處,再碰挨上嘴巴,從上唇到下唇,側邊到中間……南迦動作閑散輕緩,宛若不經意,並非成心這麽做,但遲遲不停止,仿若觸碰到的這位不是真實的人,而是可以把持在鼓掌裏的器件,是獨屬於自身的所有物。

紀岑安微抖濃睫,下意識垂著視線,看向跟前。

“不是找我幫忙,怎麽不問問那邊的情況?”南迦說,氣場十足,手指往裏探探,“裴少陽他們做了什麽,都不想知道了?”

紀岑安實誠:“在後邊遇見了他們。”

手指沾著濕潤,南迦不驚訝,順著她的面龐輪廓輕輕劃撥兩道,直言挑明:“你只需要我帶你過去,其它的用不上別人。”

紀岑安不辯解,已經了然,只說:“我不知道邵予白會出現。”

南迦不接這茬,對多余的那個人半點想法都沒有,近些天已經不止一次聽過類似的話,這個名字傳到耳朵裏只是三個字,變得無關緊要。

“瑞士那邊沒什麽好查的,我知道的,你應該也都清楚。”南迦講道,一字一句平鋪直敘,“你可能比我更了解一些,畢竟更先收到消息,比我還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