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60

浴缸裏的水太滿, 一晃蕩,便往外溢出,濺落在地。紀岑安腳邊濕漉漉一片, 踩在水漬中。

無需紀岑安開口, 南迦率先坦白,托出實際的原委。不避重就輕,也不辯解,一是一, 二是二, 怎麽做的就怎麽敘述,有頭有尾地挑明。

“我找上的蔣書林, 付了他一大筆錢, 開出條件, 讓他負責說服其余成員,願意加入的就留下繼續,待遇保持不變, 接受不了的就踢走,換成我信得過的上位。

蔣書林起初沒答應, 堅信你會回去,連你派過去的代理律師都不信, 帶著一幫員工不肯簽字領遣散賠償款,前前後後一共耗了將近半個月。

等到艾加快成一盤散沙了,他才點的頭。

不過伍奕銘一直反對, 另外有幾個也不同意。

別的公司要挖他, 他沒去。

他們報過兩次警, 僵持了一陣子。”

把搭在邊上的毛巾拽進水裏浸泡, 南迦半靠著, 不看紀岑安一眼。

艾加,紀岑安那個公司的名字。

“伍奕銘對你挺忠心,比其他那些要強點,很有堅持。”南迦說,“他到我這兒鬧了一回,有天下午拎一把刀子上來,到辦公室門口堵著不走。”

小五憤青性子,過於沖動要強,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

紀岑安嘴巴翕張,怔忡半晌:“他做了什麽?”

“沒什麽,”南迦說,“只是要挾所有人,不準我接手艾加。”

紀岑安問:“他傷你了?”

“沒有,”南迦輕飄飄回道,無關痛癢似的,“他是想自殺,用這個當威脅。蔣書林送他去的醫院,手腕上割了兩道,沒死成,救回來了。”

紀岑安錯愕,不知道小五會那麽極端。

南迦說:“打電話讓他家裏人過去了一趟,把他帶走看著。”

紀岑安喉嚨發緊:“傷得很重?”

“不清楚,交給蔣書林處理的,詳細情況他沒告訴公司一方。”南迦輕聲說,並不在乎一個小角色的死活,回憶了下,“大概住了一個星期的院,後面就沒再見到過。”

紀岑安說:“小五出國了。”

南迦問:“邵予白告訴你的?”

“是。”

“她消息倒是靈通。”

心裏莫名揪住了一個真相的尾巴,紀岑安又問:“為什麽?”

南迦轉過頭,眸子微動,望向她。

紀岑安說:“他為什麽選擇出國?”

使打濕水的毛巾沉到腿上蓋著,南迦懶得費口舌解釋,反問:“你覺得呢?”

答案一目了然。

就是紀岑安猜測的那樣,與這邊的公司有關,有外力從中作梗,逼走小五以絕後患。

南迦輕聲道:“他是不穩定因子,不能留著。”

“老蔣呢,他又哪裏不對?”

“公司要設立分部,他帶頭不支持,認為決策有問題,打算帶著手下的成員離開,我就成全他了。”

“只是這樣?”

未有半分愧疚之情,南迦語氣淡漠:“還要怎樣才可以?”

紀岑安對答不上來,給不出具體的指正,沒那資格。一番話沖擊力挺大,和聽到邵予白講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她好看的臉漸漸變得凝重,不似聽到邵予白離間時那樣能可觀地對待,沾濕的手懸在浴缸上,往下滴著水。

她前陣子查過,隱約知道其中的一些,可了解得較少,猜到很多事都是南迦做的,結合邵予白的話也有了底,但沒料到對方會這麽絕。

南迦的做法相當於過河拆橋,把團隊全體員工都視作棋子,沒用了就果斷扔掉。

以前的紀岑安很看重團隊裏的眾人,一向加以絕對的信任,南迦則是純粹的商人,不同於她大冤種式的資助方式,一上任就動用強硬手段,以賺錢為最終目的,只追求利益最大化。

這三年以來,南迦幹了許多卸磨殺驢的事,數次違背曾經的承諾,曾經答應老蔣,說是待到大局穩定下來了,可以像紀岑安對團隊那樣提供支持,但真到了那時候,她卻出爾反爾,非但沒履行承諾,還數次安插、培養自己的親信,不斷分化團隊內部,幾乎是死死壓制住全體成員,沒給大家分毫能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每次只要團隊有那麽點希望,南迦就果斷掐掉苗頭,極其強勢狠決。

南迦統統認下,一齊抻開了鋪在紀岑安眼前,打破這人還抱有的一絲僥幸。

老蔣離開前,這邊的公司還反告了老蔣,因為他在工作上犯的錯誤,致使這邊蒙受了一定的損失。

變相的殺雞儆猴,拿刺頭開刀,以此震懾其他員工。

這其中也有積怨已久的成分在,老蔣不怎麽服從上級指示,太有自己的主意,早前向南迦低頭是不得已而為之,近兩年稍微過渡得平穩了,他又有了二心,始終不認這個老板。

和邵予白告訴紀岑安的相差無二,大致過程一致,基本都能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