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淩晨的城中村一如既往的僻靜寂寥,街上愈發冷清,巷子裏更是空遠深幽如隧洞,低矮的老式樓房林立,密集向裏堆疊,到處烏漆嘛黑的。

濃重的夜色迷蒙,洶湧似氤氳潮水,卷著燥動的浪反復翻騰,一層層疊合。

沒有光亮照著,視線受阻,看不清楚懷中的人,紀岑安只能憑感覺摟住對方纖細的腰,將其往側邊帶了半步,避免撞上堆放大件雜物的地方。

出租屋面積不大,黑暗中連下腳的去處都難找,稍不注意就會磕碰到,一不小心也可能會被絆倒摔了。

但另一位卻不大配合,無意識掙動了下,不願被帶著。對方還輕推了紀岑安一把,紀岑安沒站穩,兩人又撞到了旁邊的墻壁上。

倒是不疼,沒什麽感覺。

紀岑安沒松手,將那人再向自己這兒拉攏,不讓遠離。

怕跌地上了,又牢牢鉗住這位的身子。

雙方緊緊貼合著,姿態極其親昵,相互都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和身形輪廓,甚至是胸口的不平穩的起伏。

紊亂的熱氣中混合著很重的酒味兒,醉意濃烈,一靠近就能聞到。

她們抵在角落裏,墻壁冰涼,隱約中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石灰氣味。夜裏氣溫不下降,二人都是一身汗,這麽嚴絲合縫貼著就更為難受,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卻好似有火在柔嫩的肌膚上燒著,相觸的每一寸都未能幸免。

有那麽久沒見面了,再次碰上,各自都得先適應一下。

完全是受到潛意識中的習慣驅使,按照記憶中的那樣,不受控制就會做出一些以前發生過的、經常有的行為。

不知道面前這個為何會到這裏來,怎麽進到屋裏的,又是為了什麽,紀岑安只一滯,像是定格在那裏了,一時之間回轉不過來,沒回應,也不攔著。

好半晌,她才回神,張嘴喊了聲:“南迦。”

並抓住女人放到自己肩上的手,後知後覺加以阻止。

可南迦明顯是沒少喝,意識都不清醒了,猶如聽不見這話,唯一的“回答”就是繼續,不給紀岑安絲毫脫開的機會。

只感覺南迦湊了上來,然後再是濕潤挨到頸側,接著是刺痛感……

一切過於突然,紀岑安沒有招架的余力。

不止如此,南迦還反過來挾著她,不讓她摸到自己,碰都不讓碰,將她的手推開,用力拉下。

紀岑安吃痛,忍不住嘶了聲。

南迦不心軟,又在她耳朵上來了口。

這是紀岑安以前做過的舉動,此時全都復刻回來。

她曾那麽懲罰南迦,報復南迦的心硬冷情,眼下自己卻經歷了一遍。

知曉這是喝多了,紀岑安又喚了次南迦的名字,不過也沒怎麽樣,還是受著。

“等會兒……”她輕輕說,拍了下南迦的背,“我先開燈。”

南迦單手環住她的脖子,身形歪斜,發軟的腳下步履虛浮。

紀岑安抱著南迦,費力往床那邊移動,帶到床上去。屋裏也沒凳子椅子啥的能坐,只有那麽一塊能躺的。

“你一個人來的?”紀岑安問。

心知這是不清醒才會找上來,她也沒糾結那麽多,隨口一問。

南迦往後仰了仰,無法穩當站定,連帶著把她也壓床上。她們又倒一塊兒,南迦坐在了紀岑安腰上。

紀岑安輕聲說:“你從哪邊過來的,送你來的人呢?”

應當是不願聽這些廢話,南迦不耐煩,將白皙細長的右手食指摁她唇中間,另一只手撫到她耳後的位置,輕輕拂了下。

南迦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俯身下去,幾乎趴她身上。

紀岑安停住了話頭,擡眼看著。

用指腹在她唇角摸了摸,重重地揉搓幾下,南迦這才開口,壓著聲音說:“去哪兒了?”

語調還算溫柔,乍一聽只是尋常的問話。

好似仍是以前的晚上,在北苑的別墅裏,現在只是其中一次見面,然後在親密前,進行一次普通無奇的閑聊對話。

黑燈瞎火的,雖是一上一下相對著,但眼前是瞧不見對方的臉的,依稀只有一抹模糊的輪廓。

直覺不對勁,南迦好像分不太清現實了,紀岑安掙了掙,欲撐坐起來。

“我送你回去。”不回答剛剛的話,紀岑安說,抓住南迦的手腕,還是那個差不多的問題,“趙啟宏是不是在外面等你?”

可惜南迦還是不予搭理,再度擋住她,自顧自又撫上她的臉,摸到下巴那裏,隨後往下走了走,劃到她喉嚨那裏。

“紀岑安……”

南迦柔聲道,呢喃細語。

終於叫她一次,不是之前那個假名稱謂了。

紀岑安不由自主隨之動了下,嗯了聲。

“今晚去哪裏了?”南迦說,還是原先的問題。

紀岑安這才如實交代:“街上。”

但不說具體的,回答得模棱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