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天越發炎熱,這會子太陽正大,陸谷打開後門取下門檻,因沈堯青是先到珍珠巷子口放下紀秋月和昭兒,才轉過南吉街街口從後巷子進來,就比媳婦慢一步。

他牽著騾子進門時,陸谷正搖著轆轤從井裏吊上井桶,桶裏浸了兩竹筒青梅釀。

大前天沈玄青從家裏拉了兔子過來,說這幾天大哥他們要來,陸谷買了青梅釀等著,在井裏冰一冰,要更好喝些,昨天買的他和沈玄青喝了,今日終於等來人,幸好早起他又買了兩筒。

紀秋月引著昭兒從前面過來,一看見竹筒,笑著問道:“這是酒還是?”

“青梅釀,冰了一冰,解渴又解暑呢,曬了這一路熱的。”陸谷把井桶提放到地上,從中取了一筒遞給她。

昭兒瞧見後伸手同她要,這冰涼的東西不敢給孩子喝。

“我要。”昭兒如今聰明了,哄他說這不是能吃的,他都不信。

“行了行了,給你倒一點。”紀秋月被兒子纏得沒辦法,昭兒坐這一路車也熱得不行,就帶兒子到廚房去,拿個碗假裝給裏面倒,實際只有兩滴,別說喝了,抿一口只能在嘴唇上沾個味兒。

青梅釀酸酸甜甜,是婦人夫郎喝的飲子,但終歸有一點很淡的酒味,怕給孩子喝酒不好,她隨後摻了一大碗水,不怕孩子喝出毛病。

孩子說好哄也好哄,她騙著昭兒喝水,還蹲在旁邊問:“甜不甜?”

昭兒自己捧著碗喝了好幾口,他確實也渴了,聽見大人問他話都來不及說,嘴巴含著碗沿先喝水,肉嘟嘟的臉蛋紅紅的,待喝夠才沖紀秋月笑一下,奶聲奶氣道:“甜。”

紀秋月端過碗嘗一口,多數都是水,壓根兒沒滋味,於是偷著笑了下,說:“甜就好,去,找你爹去。”

昭兒記得剛才的路,乖仔跟著他一起往後院走。

沈堯青在喝青梅釀,他著實渴了,一筒冰涼的青梅釀喝起來很是痛快,仰頭咕咚咕咚幾下就灌完了。

陸谷從板車上拿起包袱和一大籃子菜,提著往前院走。

見昭兒過來,他笑眯眯的,說:“還記不記得小嬤?走,跟我去前頭,有鹹酥皮糕吃。”

上個月才見過,昭兒對他並不陌生,但到底隔了些時日,還是有些生分的,不過一聽糕點,原本往親爹身邊去的小腳就轉到陸谷這邊。

他領了侄子往前院走,過了通道紀秋月也在喝青梅釀,她方才怕昭兒同她要,就打發去找沈堯青。

陸谷把包袱放進東廂房,見床鋪好了,就不再操心,提著沉甸甸的菜籃子往廚房走。

“長豆和吊瓜是娘給你摘的,甜包兒是雁雁上山找的,讓給你帶來。”紀秋月解了渴,擦擦嘴笑道。

竹籃裏還有水芹和筍子,脆爽的野青瓜怕壓壞了,都放在上面,一共五根,甜包兒也在最上面,青辣子好些,還有一把能燒湯的野蒿尖兒。

每回從家裏過來,都會帶好些菜吃,家裏種的有時吃著更脆爽,比買外人的要好吃多了。

“我嘗嘗。”陸谷進廚房把大籃子放在案板上,取了甜包兒還沒吃呢,昭兒一路跟著他,還伸手攥住他褲管拽拽,奶音小小的:“糕糕。”

他沒忍住笑了,說:“等下,小嬤吃了這個給你取。”

紀秋月見兒子不喊人,便開口:“怎麽,不認得啦,這是你小嬤,路上娘不是跟你說過?咱們來看小嬤和弟弟,又忘啦?”

“靈哥兒呢?”沈堯青從後院進來問道,他解了騾車,把騾子拴在牲口棚另一邊,離得遠,省得和沈玄青買的那頭騾子打架。

陸谷咽下嘴裏甜滋滋的果子,說:“睡了,正在房裏,估計快醒了,二青在鋪子那邊。”

桂花糕就在廚房,他打開油紙包把酥皮糕放在碟子裏,外面有太陽,他端著碟子往堂屋走:“阿嫂,坐屋檐底下,外頭日頭毒辣。”

昭兒不用說,看見糕點就跟著他走,小饞鬼一個。

幾人坐下後,陸谷又提茶壺添茶添水,讓紀秋月和沈堯青好生歇歇。雖是坐騾車,可天太熱,一路曬著過來,人肯定不好受。

坐下後他看著昭兒乖乖啃桂花糕,仔細一看說道:“怎麽曬黑了?”

紀秋月有點抱怨:“能不黑嗎,成天亂跑,不是我去攆就是娘看著,野小子一個,再熱都不消停。”

還未到三伏大暑天,但孩子亂跑,大人跟著去攆,不就出一身汗,小孩子精神頭又旺,有時跑起來衛蘭香都攆不上,稍不留神就出門了。

村裏人不多,來回就是那幾個人影,倒是不怎麽擔心有拐子,可看不見孩子到底操心,村後又是山,時時都得留神,在眼前才放心呢。

“還是原來好,不會跑,我想抱他去哪裏都行,哪像現在,人家長了腿。”紀秋月口中抱怨了幾句,見昭兒吃的嘴角都是,掏出手帕給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