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夜晚寒冷,阿金大爺家牲口棚裏,地上鋪滿幹草和稻草,火盆裏也燃著火,冬天太冷,剛生下來的牛犢需得放在火盆旁暖著。

陸谷在人群外踮著腳往裏邊瞅,來湊熱鬧的漢子多,他不好上前,和村裏幾個小孩離人群稍遠。

“出來了出來了。”前面一陣騷動,大家都抻著脖子往裏瞧剛拽出來的牛犢,小孩子更是好奇。

沈玄青因身量最高,即便站在後面也能看清一切。

轉頭見陸谷踮著腳探頭,但什麽都沒看見,他笑一笑,說道:“等下我帶你湊近了看。”

陸谷腳跟落了地,待前面人群散了一點,就緊跟著沈玄青往牲口棚裏邊去。

阿金大爺早就將牲口棚用舊席篾圍了起來,母牛和牛犢在裏面吹不到風。

牛犢身上濕漉漉的,母牛後腿間有血,下牛犢不是件容易的事。

瞧見小牛犢之後,陸谷心裏那點好奇被滿足,沒成親的時候,雙兒姑娘一般都不會隨便到別人家裏看這種熱鬧。

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那些血跡一入眼,就知道下崽子是疼的,他沒敢多看母牛身上。

“娘,你們先回去。”沈玄青對看過來的衛蘭香說道。

他轉頭又對陸谷說:“你先和娘回去,我跟大哥問問阿金大爺牛犢的事。”

耕牛在田地裏用處大,村裏不止一家想要,之前沒下崽的時候他就和阿金大爺提過要買,怕生變故,今晚要是能定就定下來,況且都是一個村的,離得這樣近,不用上別的地方買。

“嗯。”陸谷點頭先和衛蘭香回去了。

等沈玄青兄弟倆回到家中,得知牛犢他們已經定下來,兩三個月後長壯實斷奶了就能牽回來,衛蘭香喜不自勝。

陸谷回想起剛才那只小公牛犢,心想以後那就是他們家的牛了。

——

十五元宵賞花燈,不過他們鄉下沒那麽多花樣的彩燈可看,要說熱鬧還是鎮上,陸谷就曾聽陸文說過,元宵夜裏,豐谷鎮上一條長街都是花燈,鎮上的人還會提著花燈在街上遊玩,當真是亮如白晝。

他沒見過這種熱鬧,但今年沈玄青買了不少,將近二十個呢,樣式還都不同,早上沈雁就拉著他把花燈該掛的掛起來,只等夜裏點亮。

王李村離得遠,晌午太陽暖大戲就要開唱了,也是為早點去占前面的地方,陸谷今天飯做得早,吃完衛蘭香就帶上他和沈雁去聽戲。

在鄉下愛聽戲的多是婦人夫郎,沈玄青就沒跟去。

提著小凳的衛蘭香一出門就高聲喊苗大娘和全子娘,陸谷一手提小板凳右胳膊上還挎著個小籃子,裏頭是裝了熱水的竹筒和糕點,還有瓜子花生。

聽大戲時候久,可不得備些吃的。

一到王李村,村口戲台子都搭起來了,附近好幾個村子的人都過來聽,那叫一個多。

陸谷怕沈雁走散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緊緊跟在衛蘭香身旁。人頭攢動,你一言我一語,匯聚到一起便成了吵嚷的鬧市。

陸谷怕擠散了,注意都放在旁邊人身上,他沒看見人群裏的杜荷花,但杜荷花看見他了。

銀簪銀手鐲,沒想到這野種竟過上好日子了。

杜荷花暗中“呸”一聲,摸了摸自己腕上的銀鐲,是陸文給他的,妾又如何,他家陸文在鎮上穿金戴銀,姑爺也不是鄉下這些泥腿子能比的,如此一想,才叫她心中那點兒郁氣消退,和巴結她的村婦一同往人群裏面擠。

大戲唱起來,旁人如何陸谷絲毫不知,和沈雁坐在衛蘭香旁邊吃糕點嗑瓜子,戲文聽得十分樂呵。

到下午,要做飯了,陸續有人散去。

戲要唱三天呢,這會兒天冷了,衛蘭香便起身說道:“先回去,明兒想聽了咱再來。”

陸谷沒走出去幾步,似是察覺到什麽,一擡頭就看見不遠處正望向他的沈玄青。

他下意識就要過去,但克制住了,唯有臉上笑意顯露出忽然明媚的心情。

“你怎麽來了?”衛蘭香奇道,她記得二兒子不大愛聽戲文。

“娘,大陳他們說晚上要去鎮上看花燈,我帶谷子一起去看看。”沈玄青走近說道。

原是這樣,衛蘭香說道:“這天快黑了,一來一回等到夜裏才能回來吧。”

“沒事,去的人多。”沈玄青把陸谷手裏的小板凳和空籃子遞給沈雁,不然路上是個累贅。

年輕人愛看熱鬧,衛蘭香沒有過分阻攔,讓他倆路上小心些,就和沈雁先回家了。

“到鎮上再吃飯。”沈玄青帶陸谷朝另一個方向走,不多久就看見大陳他們。

陸谷點點頭,聽著戲吃糕點瓜子,他這會兒還不是很餓。

一同去看花燈的漢子多些,不過有沈玄青在身邊,他是不怕的。

王李村比清溪村離鎮上近一點,到鎮上後天還沒黑,他們先在路邊食攤上吃了浮元子,甜甜糯糯,湯也熱乎乎的,吃了渾身不冷,就是一碗只有八個,陸谷都沒吃飽,更何況沈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