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陸谷會瞧眼色,從沈堯青和衛蘭香的話語神態中就知道,家裏不想和張家多有牽連,所以他拿饅頭一時不敢和家裏人說,最多、最多等沈玄青回來了,他跟沈玄青說。

至於這兩個饅頭,他偷偷給小張氏,不讓張家人知道就好了。

只有兩個饅頭,沈玄青應該不會說他。雖這麽想,但陸谷還是有點忐忑。

村裏都是各掃門前雪,山路無人收拾,他特地繞到屋後往山上走,生怕被村裏人瞧見,邊走邊忍不住想,雪這麽厚,小張氏卻被打得跑那麽快,一定是怕極了。

狗崽跟著他出來,四肢陷入雪裏,他有心想讓狗崽回去,可往前一看山上白雪茫茫,他一個人去找小張氏有些害怕,就喊一聲乖仔,讓它跟來了。

雪地裏找人倒是方便,只要能看見小張氏踩出來的痕跡就好。

陸谷爬上緩坡,山林太靜了,讓他有點害怕,但看一眼腿邊的狗崽,還是提勁往前,想去找小張氏走過的路,他沒走幾步,狗崽忽然沖旁邊幾棵樹叫起來。

那邊雪地裏的痕跡原本是繼續往上的,但他發現那幾棵樹後面有人,不是小張氏還能是誰,想來她是先跑上去又折回來了,躲在樹後面不敢下山。

他經常和沈玄青在深山裏,和村裏人打交道的不多,這會兒見到小張氏,回憶了一下衛蘭香怎麽喊她,才小心翼翼開口:“婉雲,是我,谷子,不是別人。”

腳下全是雪,好在陸谷穿得棉鞋,沒有那麽冷。他把懷裏的兩個饅頭拿出來,小聲說道:“我給你送兩個饅頭,不熱但是軟的。”

李婉雲慢慢從樹後探出個頭來,第一眼卻不是看陸谷,而是看向他身後,見沒有張正子的身影才抹了把臉上的淚。

天太冷,她穿得實在單薄,沒個熱乎勁,沾在眼睫毛上的眼淚都結成白霜了,因挨了打,頭發都扯亂了,披頭散發亂糟糟,臉上淚痕血跡都有。

沈玄青和張正子同歲同輩,因此就算張正子先成親,陸谷也不用喊李婉雲阿嫂什麽的。

“汪!”

狗崽叫了一聲,嚇得李婉雲一縮,陸谷連忙學沈玄青喝止了狗崽。

狗也是會察言觀色的,狗崽面對張正子時咬個不停,此時見著李婉雲,覺出她的弱勢來,後面就不叫了。

陸谷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李婉雲才出來,接過他手裏的兩個饅頭狼吞虎咽,被噎住後也顧不上別的,抓一把雪就往嘴裏塞。

“你別和人說我給你饅頭,不然……”陸谷皺起眉,小聲道:“不然我可能也要遭殃。”

李婉雲嘴裏塞滿吃的,聞言拼命點頭,眼裏也不知是噎的還是怎的,流出淚來。

陸谷不敢在山上多留,怕被人看見,要走時沒忍住小聲開口:“那你要不要回去,山上太冷了。”

他說完這話臉上滿是愁雲,回去了又能怎麽樣,萬一張正子不順心又打她。

李婉雲吃得很快,最後一口咽下去,啞著嗓子說:“我不知道,他要是沒消氣,回去又是一頓打。”

能活著誰不想活,何必餓死凍死在山裏,她跑上山見張正子沒有追來正是因為不想凍死在山上,張正子常打她,知道她膽小怕死,不用找就自己回去了。

可這會兒就算回去,張正子和老張氏氣性沒擺順,又要打罵她該如何是好。

被打之後不是沒回過娘家,可每次張正子去接她,娘家爹娘說她已嫁了人,不好再管,頂多就是罵一頓張正子,頭一次被打回娘家的時候,她娘家人還揍了張正子,但還是沒用。

每每在娘家的時候,張正子才像個人,臉上賠笑說再不敢了,回來安生幾天,一旦他那個娘發作,就又會打她,如此來回數次,連爹娘都疲了,她也被磨搓的逐漸認了命。

苗大娘曾經想幫她,卻被老張氏擠兌謾罵,這會兒見著陸谷,李婉雲也不敢求他收留自己,再說陸谷一個新夫郎,在沈家也不大能說上話。

就這麽走了,留小張氏一個人在山上,陸谷於心不安,他腦子笨想不到好辦法,咬咬牙說道:“要不你藏到屋後去,別在山上待,到晌午我找著空子,再給你送些吃的。”

李婉雲看著他,擦了擦眼淚點頭道:“好,我看晚上他們氣消了再回去,夜裏人靜,怕人聽笑話他不會打我。”

說定以後,陸谷就先帶著狗崽下山了,小張氏一直等到看不見他,才小心往村子後面去了。

陸谷回來也十分謹慎,沈家蓋房時為防賊沒設後門,他只能從屋後繞到前院,剛轉出來就和沈玄青打了個照面,嚇得一個激靈立馬停住腳,眼睛都睜大了。

提著籃子的沈玄青買豆腐回來了,不曾想還沒進門就看見他從屋後回來,開口問道:“你去後邊做什麽?”

“我、我……”陸谷不善撒謊,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