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玄青看著繡了獅紋的錢袋,比他以前用過的都精巧,而且還不小呢,裝他手頭那兩三百銅板綽綽有余。

農人貧苦,多是粗裳布衣,少有亮麗的顏色,他幼時家中尚可,但衛蘭香繡活沒陸谷這樣好,給他縫的錢袋就只是針線縝密,這種東西既然自家能做,就沒有在外邊買的道理,再者他也不怎麽講究這些,能裝錢就好。

陸谷把錢袋給他之後,低著頭不好意思道:“我去端菜。”

廚房裏飯菜已經好了,只等開吃。

沈玄青從錢袋上移開目光,一天的勞累奔波在收到錢袋子後像是一掃而光了,這是他夫郎給他做的。

他不自覺就露出傻笑,見陸谷端了東西出來,連忙將錢袋塞進懷中,殷勤上前,因心中那份驚喜激動讓他搶了陸谷的話,說道:“我來。”

那雙燦如星辰的眼睛帶著笑意看過來,叫陸谷微微有些慌亂,近來他知道了沈玄青長得俊,可沒想到笑起來越發俊朗,讓他都不敢多看,覺得會失禮冒犯。

待兩人坐下吃飯,沈玄青臉上笑意不減,錢袋依舊在他懷裏揣著,等下山後就把換的那二十兩紋銀用這個裝好。

家裏常有人,把錢放在山下更安心些,省得上山下山還要來回揣。

魚湯鮮美,兩人面前都有一碗,陸谷嘗了兩口,鹽放的剛合適,他只燉了兩條小點的魚,還剩大的也已殺好了,用粗鹽巴裹了,留著過兩天能吃。

河離得這麽近,還只有他們兩個人捕抓,一旦下了網,就幾乎沒有失手的時候,所以他倆在山上常吃魚,啥東西吃多了就不愛,便隔一兩天吃。

沈玄青心思一直在懷裏的錢袋上,那叫一個高興,跟樂開花似的。只是他忽然想起來什麽,筷子頓住,猶豫一下才問道:“在陸家的時候,這些東西你跟陸文都會做?”

正吃飯的陸谷茫然擡眼,還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因提到了陸家,他心中有些忐忑。

“錢袋香囊這些。”沈玄青補了一句。

原是這個,陸谷下意識點頭道:“嗯,他也會做。”

沈玄青聽這話不太對勁,又問道:“那他常做了去賣,補貼家中?”

陸谷一愣,放下筷子眉眼困惑,否認道:“他常常說要念書抄書,偶然做一兩個,杜……”

他停頓一下繼續道:“杜荷花拿了他的,還有我做的那些一塊兒去鎮上賣。”

在陸谷看來,陸文這樣是絕稱不上常做的。

他在陸家的時候,陸文不理會他,在村裏他倆很少有一起出門的時候,因那會兒性子悶不愛說話,杜荷花又挾制磋磨他,所以很少會跟村裏人一起說閑話,也就不怎麽知道杜荷花怎麽跟外人吹陸文。

而且就算他聽到有人誇陸文,因心中卑怯就低頭走了,人常說眼不見心不煩,他聽不到也就不會難過。

聞言,沈玄青眉頭皺起來,當初媒婆告訴他陸文懂事貼心,不是什麽活都不幹的雙兒少爺,原來都是假的,不過這也說得通了,若陸文真像媒人說得那樣好,又怎會做出朝三暮四的事。

對陸家人他心裏越發厭惡,但在看到陸谷忐忑的神情後,油然而生的慶幸感讓他舒展了眉頭,幸好娶回來的是陸谷,而不是陸文這種小人。

“無事,我就問一下,當初定親的時候,杜荷花跟媒婆說荷包香囊是他做的,如今看來不是。”沈玄青簡單說了幾句,見陸谷怔愣,他猶豫著,又道:“你做的這些好,比我在鎮上見過的都好。”

陸谷一聽杜荷花把他做的香囊安到陸文頭上,心裏自是別扭難受的,明明是他做的多。

只是這委屈還沒從心頭泛起來,就聽到沈玄青說他好。

一個“好”字便讓他羞澀低了頭,又因誇獎心生喜悅,忍不住小聲說道:“這個錢袋大,能裝大錢和好多銅板,我還買了別的布頭,再給你縫個小的錢荷包,能裝散碎銀子跟百十來個銅錢,出門能用。”

前頭在山下家裏的時候,沈玄青瞥到陸谷的針線筐子,但沒在意,他娘跟嫂子經常做些針線活,他以為陸谷也在做,根本沒往別處想,眼下一聽還要給他做錢荷包,糟心事一下被他撇遠了,什麽都不如自己夫郎給自己做東西來得高興。

“好,你做好了就給我。”他連連答應著,還跟怕陸谷不給一樣認真叮囑。

“嗯。”陸谷點頭道,還多問了一句:“那你有沒有想繡的樣式。”

沈玄青開口:“你做什麽我用什麽,再說我也不懂這些。”

聞言,陸谷想了下,那還是用虎紋好了,用別的總感覺不合適。

雖說起了從前的糟心事,但不再提及後,這頓飯還是讓人高興的。

——

秋風卷起地上黃綠的葉子,晌午太陽還挺大的,院落外的大籬笆圈裏,毛茸茸的雞仔鴨苗時不時叫幾聲,在裏頭啄草追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