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衛蘭香身子不舒坦,今日又是紀秋月給她端了飯在房裏吃。

陸谷坐在沈雁和紀秋月中間,好歹不用挨著沈玄青,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依舊微小謹慎,連筷子都不敢往外伸。

說起來今天的早飯還挺豐盛,有魚有肉,都是辦喜宴余下來的材料,並非別人吃剩的。

農戶人家都不容易,像這樣的大魚大肉平時哪裏能輕易吃到,坐一回席根本管不上其他,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不下幾口東西,就算有剩下的,也被人搶著倒進自家碗裏端走了。

如今又是夏天,雖說快到夏末了,但天氣還熱著,東西容易放壞,就得抓緊吃了,省得壞了餿了心疼。

桌上每人都有一碗雞湯,這對陸谷來說可謂是受寵若驚,心中越發迷茫。

沈家買他應該是想出口氣,可從昨晚起,沒打過他也沒罵過他,給他飯吃,甚至今天還給他一碗油亮香濃的雞湯。

紀秋月見他一口菜都不敢吃,她是個不受氣的性子,歇一晚精神又回來了,方才還趁著陸谷端菜的空子問了沈玄青的意思,知道陸谷就是新夫郎了。

雖然她對陸家人依舊難以拿正眼看,可一想陸谷被打成那樣,身上的傷要不是親眼看到都難以相信,就軟了幾分心腸,輕快道:“快吃菜,再吃不了兩天就壞了,趁現在趕緊下肚。”

陸谷訥訥點了下頭,但還是不敢伸筷子,見狀紀秋月沒有多勸,膽小怕人的性子養成後不是一時就能改的,說多了沒準兒還讓陸谷多想。

沈玄青和沈堯青兄弟倆吃得快又多,畢竟年輕漢子,身強力壯胃口也好。

“我去地裏轉轉。”沈堯青先站起來,對紀秋月說一聲就離了桌。

至於沈玄青,他原本想著成親後這幾天都在家待著,等三朝回門後再收拾打獵的家夥事進山,但看陸谷低頭不敢言語的模樣,他想了想,就到後院去了。

桌上只剩他們三人,陸谷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松了一點。

“還有這麽些,咱們幾個分著吃完,別剩下。”紀秋月將菜碗往他們三人這邊挪了挪。

沈雁吃飽了,她胃口小,現在天熱東西都不好放,一看陸谷不動筷子,反正她吃不動了,就跟昨晚一樣給陸谷碗裏夾了幾塊魚還有肉。

陸谷還沒吃呢,忽然就見三條狗從後院竄出來,聞著肉香直奔堂屋來了。

兩條細狗皮毛順滑,腿長細腰,比一般的狗要高,一看就跑得快,尖牙露出來當即就讓陸谷想到了咬人惡犬這幾個字。

這還不算,在它們後邊緊跟著一條狼青色的大狗,四肢粗壯有力,體態勻稱矯健,看起來哪裏像狗,倒像是山裏跑出來的半人高大狼。

不過比起兩只細犬,這條大狗灰藍色的眼眸微垂,走進來後視線才在堂屋裏轉一圈,縱是發現陸谷這個生人,它也只是圍過來輕嗅兩下,像是記住了味道,接著就走到屋檐下的陰涼處趴著了,無論動作還是神態看起來都十分沉穩,反而不叫人那麽害怕。

陸谷昨晚睡覺時聽見了後院有狗叫,但沒想到沈家養了三條,還都長得這麽高這麽大。

“去!”紀秋月擡手揮走了圍著陸谷轉的兩條細狗。

這時沈玄青從後院出來了,他口中一聲輕喝,人往外面走,三條狗就跟上去了。

沈家人一看他沒帶別的,就知道不進深山,只在外圍攆兔子逮山雞。

“我飽了。”沈雁說了一句,就將沈玄青二人的空碗都端走了,等從廚房出來,她順手給藥爐下添了根細柴,讓慢慢煎著。

半碗雜米飯,一碗香濃暖和的雞湯,沈雁還給他夾了好些肉和菜,叫陸谷久違地填飽了肚子。

胃裏是飽的暖的,連心肝脾肺腎都似熱起來,讓他有了幾分精神。

飯後紀秋月在廚房忙碌,她幹慣了,沒讓陸谷插手,恰好這時藥也煎好了,他拿了碗去倒。

滾燙的藥難以下口,只得放到旁邊晾著。

沈雁用長竹竿趕著一群鴨子從後院出來,見陸谷無所事事,她自己放鴨子也沒個人陪,就問道:“你去不去?”

吃了沈家的飯,藥錢應該也是沈家掏的,幹活自然是應該的,陸谷忙不叠就跟著沈雁出了門。

“水塘不遠,就在屋後面。”沈雁邊走邊說。

清溪村離山近,沈家又是村子最後一家,從山裏流出來的清溪河離他家屋後也就半裏地,兩人走到屋後一眼就能看到河水,還有特意引水圍起來的一片小水塘。

將鴨子趕進水塘後,沈雁也沒閑著,在附近找雞愛吃的草,尤其有草籽的,雞愛啄,拔出來用長藤紮成一捆捆帶回去,要麽直接扔進雞圈,要麽剁碎了和麩子谷糠攪在一起喂雞,雞可愛吃了,長得也好。

見陸谷彎腰站起的時候身形搖晃,想來是因頭上有傷,她指著水塘邊上一塊自己常坐的白石頭說:“你在這兒坐著別動,拿竹竿別讓鴨子順著水跑到河裏就成,我到那邊去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