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4頁)

見她掀簾進來,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立時變得銳利,哼的一聲收起長腿,撇開頭和她互不幹擾。

好在之後的一路上,睢晝沒有再說什麽。

到下個驛站時,已近黃昏。

薄薄的煙靄掛在道路盡頭,四下裏飄來飯香,勾動肚腸。

一隊人在此休整,福安指揮著曈曈和另外幾個侍女忙上忙下地搬東西,鶴知知先自己上去換衣裳。

裏衣裏可能掉進去一根松針,磨了她一整天了,時不時戳在肋邊,戳得很疼。

樓上有三件上房,鶴知知挑了最裏面的一間。

剛隔著屏風解開外袍,門口響起腳步聲,木門也被推開。

“吱呀——”

鶴知知豁然擡頭。隔著屏風,與踏了一只腳進來的睢晝對了個正著。

睢晝手裏正抱著他自己的古琴,另一手推開門,目光直直瞪著鶴知知,支吾無語。

鶴知知隨手把解了一半的外袍重新披上,平靜道:“怎麽,國師大人的臥房也不夠用?”

睢晝腳步僵硬地後撤,臉紅了紅:“我,走錯了。”

說完立刻退出去,關上了門。

鶴知知大步走過去把門閂上。

公主殿下怎麽會有鎖門的習慣,從來都是旁人審時度勢,知道什麽時候不該打擾。

偏偏碰上睢晝。

鶴知知呼出口氣。

算了,也沒什麽。

她只是解下外袍,而且隔著屏風,最多只能看到一道影子罷了。

鶴知知強令自己不要再想,確認門窗鎖好後,又躲回屏風後,把那根礙事的松針取了出來。

睢晝下樓,路上撞見了景流曄。

景流曄看見他,奇道:“你不是說要去放琴嗎?怎麽還抱著呢。”

“唔,嗯。”睢晝含糊應了兩聲。

招來景流曄懷疑道:“你沒事吧,怎麽臉突然紅起來了。”

睢晝推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淡然道:“沒事。”

沒事就行了,景流曄放下心來,勾著他的肩膀一起往樓下走:“我跟你說,這回到了東洲,還得先去李簧那裏拜碼頭,唉,煩都要煩死。你好人做到底,到時候幫我應付一下。”

睢晝還是“嗯、嗯”,只不說話。

景流曄腳步一頓。

睢晝也好似沒魂似的,跟著他停住腳步。

景流曄嘶了一聲,低頭看向腰間不斷拍打著自己肚子的古琴:“我說,你要不還是先把這琴收了?”

一直抱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挨打的是我。

除此之外,都沒人再提起樓上的尷尬。

晚飯就在驛站的小廳裏,圍成一桌,也算是其樂融融。

鶴知知同睢晝免不了要見面,便下去得晚一些,等眾人差不多都坐齊了,才選了個離睢晝最遠的位置入座。

席間景流曄又同鶴知知商量起去拜訪東洲節度使的事情,鶴知知微微偏頭,徐徐道:“母後已經做過安排。”

景流曄道:“那就好。殿下你不知道,上一回,我們有事去找他辦,他竟伸手跟我要禮,還說什麽,上門不帶禮,誰也比不上我們景家小氣!”

說著說著,景流曄又要氣死了,捏著筷子齜牙咧嘴。

鶴知知忍不住笑道:“沒事,他節度使總不敢跟我公主伸手要東西吧。”

景流曄歡欣道:“果然是有了大樹好乘涼。”

隔著一張圓桌,睢晝目光直直落在鶴知知臉上。

看著她與旁人笑逐顏開,欣然細語,心中的怒火越燒越熾熱。

原先他怎麽沒瞧出來,知知看起來有多麽溫軟可親、體貼細致,實際上就有多麽冷酷無情。

現在倒是領教了個徹底。

把他趕出殿之後,她就不聞不問。

他都已經氣得不行,她難道沒看出來嗎。

竟然一句話也不來安慰他。

他還要等多久才行。

睢晝端起手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突地面色漲紅,憑借著修養及時用力捂住嘴,才沒有吐出來。

但是這番動靜,還是嚇著了周圍的人。

鶴知知停下話頭,擡眼看去。

坐在睢晝身邊的那小將已經嚇得臉都青了,哆哆嗦嗦道:“大、國師大人,那是末將的杯子……”

睢晝以手背捂著嘴,抑制不住地咳嗽著,把那茶杯還回了桌上,眼神好似在看著什麽洪水猛獸。

那茶杯裏放的是酒,睢晝從沒碰過,一時被辣得說不出話。

景流曄趕緊叫人給他倒冷茶來漱口,但誰都知道,這件事最嚇人之處不是這一口酒會喝出什麽問題,而是國師大人本就如同一尊陶土神像,神聖無匹,與俗世絲毫不沾,這一口酒就是大褻瀆。

也就難怪那個把酒杯放在睢晝手邊的小將臉色會青成那樣,哪怕是其他不相幹的人,只要是同桌,都臉色發白,有的甚至戰戰兢兢。

鶴知知將眾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中。

心中苦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