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直到睢晝不經意地瞥過目光來,鶴知知才被他當場抓住。

睢晝的神色登時冷了下來,提振韁繩,驅馬往前走去,似乎非常不願意和鶴知知待在同一處。

前方傳來號令聲,車隊整頓完畢,準備啟程了。

鶴知知嘆了一口氣,托腮看向窗外。

今日的這種狀況,她也並不是沒想過,不是嗎。

如今的情形已經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反正她做什麽都是錯,不如隨他去吧。

她說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神明,沒有操縱人心的能力,也不妄想去做那種事。

他要討厭也好,要憎恨也罷,都是他的自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好自己身為公主的本分。

馬車轆轆停下,轎簾被掀開。

黑錦玄袍的睢晝弓身進來,冷淡的目光在鶴知知身上一瞥,就很快挪開,一掀下擺在側邊坐下。

景流曄跑到窗邊,跟鶴知知抱歉道:“有一個夥夫生了痢疾,走不動路,借國師的馬駝他。暫且請國師和殿下擠一擠馬車,到下個驛站便會處置好的。”

鶴知知開口低聲道:“不要緊的,馬車很寬大。”

景流曄匆匆一點頭,又跑到前面去了。

看來之前其實是在等這個夥夫。希望他病得不重吧,不然一直肚子疼還要趕路,真是可憐。

耳邊傳來一聲冷哼。

鶴知知下意識扭過頭。

睢晝面帶嘲諷,抱臂道:“馬車很大。”

那語氣,分明就是在模仿鶴知知。

他像一個怒火熾盛、渾身炸著刺的刺猬,但凡看見仇人,便要用沾滿毒液的尖刺將對方紮個對穿。

鶴知知環顧一遍左右,低聲說:“這裏只坐了我和你,還有很多空余,難道不算大嗎,我說的又沒有錯。”

“是沒錯,馬車很大,也大不過殿下寬廣的胸懷。”

鶴知知抿抿唇:“你想說什麽。”

睢晝肩膀展開,牢牢貼著車壁,身形更顯高大,在這被單獨圍封起來的空間裏格外有壓迫力。

他面如刀雕,一絲表情也無,冷冷盯著對面的木板咬牙道:“殿下紆尊降貴,為了一個夥夫,不惜和我共用一車,這胸懷難道稱不上寬廣?”

睢晝不斷刺來的嘲諷言語如同刀劍一般,深深淺淺紮入鶴知知的心中。

她閉上眼,輕輕地吸氣。

嘴裏輕聲回道:“那也比不上國師大人樂於犧牲。”

睢晝扭過頭,發狠地瞪著她,鶴知知卻沒有睜開眼,隔絕了他的目光。

車隊還沒有離開宮城,走得很慢,曈曈在外面一路小跑著,也能追上,從窗口遞進來一包酸梅,對公主道:“殿下,您風寒未愈,坐馬車要犯惡心的,把酸梅含在舌頭底下會好些。”

鶴知知呼了口濁氣,依言壓了一粒酸梅到舌面上。

靠著車壁,腦袋裏又積聚上眩暈,鶴知知竭力放松自己的心神,打定主意不管睢晝接下來再說什麽,都不理睬他。

好在睢晝那邊不知為何也偃旗息鼓,沒有再說過什麽難聽話。

酸梅用多了嘴巴疼,灌了幾杯茶水下去,還是覺得嘴皮子都皺了。

鶴知知便想幹脆下去走一走,舒展一下或許會舒服些。

但在要出車門時,卻受到了阻礙。睢晝人高腿長,先前好似是為了躲避她,盡可能地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也就是貼著車門的位置,這會兒兩條長腿沒有地方放,不得不伸出來,攔在了門口,讓鶴知知進退不得。

鶴知知屏了屏氣,低聲喚道:“國師。”

睢晝依舊抱著手臂,眼也不睜,冷冷答道:“我在休息。”

“請你挪一挪,我要出去。”

睢晝呵地笑了一聲,冷聲道:“殿下不是說,這馬車很大麽。”

鶴知知無言地看著他。

睢晝這般字字句句針鋒相對,哪裏還有先前那清蓮仙子一般的樣子?

他真的就這麽生氣麽。

鶴知知苦澀地低下頭,若是先前,有人敢在公主面前這樣惺惺作態,鶴知知定要直接踩在他的腳背上,走出門去。

但現在,終究是鶴知知自己理虧,她忍耐再三,踮著腳尖,勉強找到可以落腳的空隙。只是再怎麽靈巧,也不免讓裙擺落在了睢晝的膝頭,鶴知知的小腿似乎也同他的小腿撞了一下。

鶴知知不敢停留,快速掀起簾子離開。

鶴知知下去轉了一圈,問了問還有沒有多余的馬車。

景流曄很抱歉地跟她說沒有,其實他的大部分人馬都護著白銀軍餉已經先一步去東洲了,現在留下來的都是他身邊的精銳,輕車簡行,也沒帶那麽多的行李,若是不夠寬松,得到驛站再雇一輛馬車。

鶴知知便擺擺手道:“算了,不用了。就這樣吧。”

她也沒那麽矯情,無非是忍一忍,又不是忍不下。

再回到馬車上時,睢晝正盯著門口發呆,好像在煩躁地等待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