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4頁)

在杯中倒滿,酒液微微盈出一點弧度,圓潤地在杯口輕晃,濃香撲鼻。

睢晝把小杯在石碑前放下,神態頗為輕松。

“師父,半個月沒來,你大約已經忍不住酒癮了。”

此處是前任國師,也就是睢晝的師父,齊錫之墓。

齊錫生前曾親筆寫就過心願,不願像歷代國師一樣浩浩蕩蕩地葬於皇陵,而只要一簡單土包、一塊能留下些許字句的石碑,就這樣長眠於多寶山中。

“人間還像從前一樣,並沒有什麽區別。”睢晝語句時不時停頓,似是想到哪裏便說到哪裏,“點星也很好,就是有時候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越長越聰明,還是越來越笨。”

說著又是一停,睢晝嘴角抿出一點笑意,顯得有些壞心眼。

“不過他若是像你的話,大約是會有點笨的。”

睢晝說完,笑眼瞅著墓碑。

小時候,他和師父居住在將龍塔,身邊能說話的只有師父一人。

但睢晝並不在意,他似乎天生不大喜歡與人交際,偶爾有幾句話,能對師父說,便足夠了。

師父總說他沉悶無聊,唯一的優點便是腦袋好,學什麽都會,記什麽都快。

為此,師父還常常自認比他愚笨。

睢晝性子獨,小時候不好哄。

若是師父因為什麽事情惹他生氣,例如玩壞了他親手編的草兔子,或是偷偷喝酒喝得一身臭氣,睢晝定要許久不理他。

師父往往哄了半天,實在是哄不好了,便向睢晝低頭認錯,說自己是個大笨蛋,像睢晝這樣的聰明人,既然已經占據了天時地利的好處,自然要對世界上其他沒占到好處的笨蛋包容一些。

睢晝聽了便會心想,師父說的有道理,於是就不再計較,寬容地原諒他。

但睢晝幼時清高自矜,從來不曾當面數落過誰,如今卻會對著師父的墓碑調侃。

到底是經過了這許多年,長大了很多,也變化了很多。

更何況這些年,除了師父之外,他又有了身邊陪著一起同行的人。

睢晝在土堆邊盤腿坐下,撐著下頜發了一會兒愣,慢慢地說:“今天,其實發生了一件好事……”

說著,又慢慢地收音,像藏起一個秘密,謹慎地把最後那點話尾也收了回來。

睢晝放下撐著下頜的手,搖搖頭:“還是等到以後再和你說。”

墓碑悄靜無聲,自然沒有任何回應。

睢晝又坐了一會兒,起身打算收走酒杯。

“今天就這樣吧。少喝點,更何況,好歹也做過國師,你本就不該飲酒。”

但將那酒杯端了起來,放在手中端詳一會兒,睢晝卻到底沒有將它潑在土堆上,而是又穩穩地放了回去。

“罷了。反正你的軀殼又沒躺在這裏面,潑給你,你也喝不到。”

“師父,我還沒有找到你。若是世上真有神魂,你就順著酒香回來嘗嘗。”

“等我下回再來給你敬酒。”

衣擺窸窣,睢晝彎身從洞口離開。

水幕後的山洞又重歸於寂靜。

後山是月鳴殿的禁地,除了國師大人的首肯,誰也不得進入。

數十年來,也只有一個人無意闖入過。

所以哪怕把本不應該出現在月鳴殿的酒,擺在前任國師的墓前不收走,也不會有誰發現。

水光粼粼,搖晃在酒液上,也映照在石碑上,安寧也溫柔。

因為方才和小丫鬟的那段“童子雞”對話,太監把鮮美的雞肉雞湯端上來時,鶴知知還有些不敢直視。

但她實在饑腸轆轆,所以還是沒忍住吃了幾口。

然後就越吃越香。

安尚食的手藝,果然很不錯。

這只雞本就不大,鶴知知胃口又好,一個人便能將整只雞一點點拆吃入肚,除了骨頭什麽也沒留,還喝了好幾碗湯。

旁邊服侍的婢女們看她吃得香,也跟著高興,表揚她道:“殿下吃得真好,看來這童子雞果然非同一般。”

鶴知知含在嘴裏的最後一口湯差點噴了出來。

嗯,補償睢晝、再也不染指他。

她一定會好好做的,不要再接連地提醒她了。

吃完東西,鶴知知站起來活動了幾圈,無事可做,幹脆去了書房。

她不在宮中的這段日子,金露殿積壓了不少信函,正好趁這會兒沒什麽事全看了。

只不過一連拆了數封,都是陶樂然發來的,在信中說想念她至極,催她快點回來。

鶴知知好笑:“你發到金露殿,我人在外邊兒,也看不到啊。”

又拆了一封,那信紙卻不太常見。

鶴知知仔細看了一眼,目光倏地凝住。

來回又將那內容看了幾遍後,鶴知知緩緩地將信紙收起,面色頗為凝重。

信紙上落款一個谷字,自稱商戶,聽聞元柔殿下是國師摯友,想為殿下送上厚禮,邀請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