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4頁)

話雖在理,傷心事也不必重提了,大家讓晴柔先歇著,一行人挪到外面廊亭裏說話。

肅柔問起綿綿家中怎麽樣了,綿綿得意地說:“昨日把銀子分發給她們,一個個都高興壞了,直問還能不能追加本金。我自然說能,加得越多利錢就越多,結果我那婆母真是個妙人,沖我說‘好兒媳,你原要給我那五萬兩,就替我投進去吧’,險些沒把我氣死。”

大家都嘖嘖,遇見這樣的婆母,實在是令人無奈。至柔問:“表姐是怎麽答的?”

“我就說我手上沒有多余的錢,誰知我那婆母又說,‘那就將你已投的份額,劃五萬兩到我頭上’,世上竟有這樣不要臉的長輩,一毛不拔就想賺錢,這是拿我當傻子了。”綿綿氣哼哼抱著胸道,“好在我不吃那一套,還沒等她說完,我就推說有事走開了。我同你們說,要不是看宋郎子人不錯,我也想像三姐姐一樣和離,讓宋家把錢全還給我。”

可是和離這種事豈是能夠湊趣的,肅柔道:“當初祖母給你們合庚帖,就說雖有小坎坷,夫妻之間情分還是有的,為了他家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鬧得夫妻生分,倒不好了。”頓了頓又問她,“宋郎子知道他母親一再和你要錢的事嗎?”

綿綿說知道,“前頭二十萬兩他不曾說什麽,後來又要五萬兩,連他也氣不過,跑到他母親跟前說要捐官做,讓他母親給他八萬兩。”

大家聽得都發笑,還好,知道胳膊肘往裏拐,那就證明這郎子還是可以教化的。只不過哄得宋家人投本兒,將來總有穿幫的一日,到時候宋家婆婆妯娌大鬧起來,只怕綿綿在宋家也不好立足。

綿綿卻大手一揮,“我早就不想在那家裏住下去了,已經命人悄悄在外面踅摸了房子,她們要鬧,我大不了分家搬出去。早前啊,想著嫁個高門大戶,好躋身上京貴婦名流行列,如今看來嫁了個空殼,還不如嫁給地方小吏呢。指著我那婆母把我引進圈子,我看是不能夠了,金翟宴她就是去了,怕別人也未必讓她面子,整日想著和媳婦借錢,不是破落戶是什麽?反正我盤算好了,私礬買賣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最後鬧了虧空她們也只能吃啞巴虧。況且我又不貪她們的錢,只是讓她們把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而已,還怕她們鬧到天上去?”

綿綿是個膽大的,她就算獨個兒在宋家門裏,也不怕她們將她如何。像她這樣的也好,不去瞻前顧後,只要自己高興就行,不過伯爵府比起一般門戶來,畢竟關系錯綜復雜,肅柔道:“這錢你想自己留著,恐怕留不住,伯爵府的女眷們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那怎麽辦?”綿綿怔怔道,有時候就是不蒸饅頭爭口氣,最後咬了咬槽牙,“我就算拼著把錢全扔進汴河裏,也不讓宋家占我的便宜。”

當然把錢全扔進汴河,那也太糟踐了,思量再三,她把從婆母、姑嫂那裏籌來的十二萬兩,一下子全送進了城南的慈幼局。

所謂的慈幼局,是朝廷為賑濟孤兒專門開設的機構,平時上京那些貴婦們捐些錢米絹布之類,以養活棄嬰,或是周濟父親陣亡,母親無力撫養的軍士遺孤。

這日綿綿叫上了肅柔,請她陪著一道去,畢竟聽說監管的官員時有貪墨,要是她獨個兒前來,恐怕十二萬兩裏,有十一萬兩會落進勾押官手裏。如今姐妹兩個都在場,局中官員忌憚嗣王妃,這筆錢就會照實寫上去。

肅柔和綿綿看著勾押官將名字數額登錄在冊,確認無誤後,肅柔問那勾押官:“宋少夫人這等捐贈的數目,可會呈報朝廷?”

勾押官說自然,“少夫人的十二萬兩,是我們慈幼院開設至今募得的最大一筆數額,就連常年捐贈的雍王妃,五六年間加起來也不及少夫人捐得多。少夫人放心,這等善舉很快便會呈報朝廷,朝廷也定會對少夫人另有嘉獎……哎呀,二位當真是解了慈幼局的燃眉之急,年下王妃的那三萬兩,正好采買木炭、棉衣、被褥等,應付過了上個寒冬。可自上年立冬起,京城內外棄養的小兒驟增,局裏乳媼不夠,要向民間典雇,真是好大一筆開銷。等著上頭批復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餓得那些小兒嗷嗷直哭,愁煞了我們這些辦差的人。現在好了,有了這筆錢,還有什麽不能辦妥……”

這勾押官是個風風火火的人,忽然想起什麽來,忙站起身到門前傳話,“快快,登封開國伯家三少夫人向局中捐銀十二萬兩,趕緊往上呈報。另請宣徽院示下,可否抽出一部分雇請乳媼,先解決孩子們的溫飽要緊。”

反正這錢報進了宣徽院,一切就有根底了,肅柔和綿綿辭了勾押官出來,回去的途中綿綿對肅柔道:“其實我扯謊從婆母和嫂子那裏籌錢,心下還是有些不安的,總覺得自己騙了她們錢財,做了虧心事一樣。現在好了,把錢捐進了慈幼局,我反倒踏實了。余下那八萬兩就算便宜了我婆母,手上的十二萬兩送去賑濟孤兒,我還能得個積德行善的名目,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