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4頁)

張家太夫人是老封君,因兒子配享太廟,身份地位自然不一般,黎夫人在她跟前不敢提半點氣勢,勉強支應道:“孩子的事,竟然驚動了老太君,實在不應該。老太君先請坐吧,咱們坐下再說話。”復又向張秩夫婦和赫連頌夫婦比手,“諸位都請坐……”

可是太夫人並不領情,漠然道:“我們今日不是來歇腳的,是為著我孫女的命。親家夫人有什麽話,但說無妨,反正已經到了這樣田地,不如掰開了揉碎了,大家好生計較計教。”

黎夫人愈發難堪了,望了望黎舒安,無奈對太夫人道:“老太君,我先前也同嗣王妃說了,因二郎這程子身上不好,大夫讓他暫緩同房,這才冷落了晴柔,絕沒有旁的原因。跟前伺候的人,也實在不應該,不說勸解著娘子些,反倒火上澆油,說什麽二郎惦記前頭未婚妻,這不是無稽之談嗎!”

這番顛倒黑白的話,說得花嬤嬤等人大怒,只是礙於太夫人在,不好與黎夫人對質,心裏自是恨出了血來。

好在太夫人不好糊弄,淡聲道:“她們都是三娘陪房,陪房護主是應當的,親家夫人不必與她們一般見識。但我想著,我家的女孩兒都是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可著滿上京問,品格行止沒有半點可讓人詬病,要是郎子果真身上欠安,只要同她說明白,她絕不會胡攪蠻纏,反倒會悉心照顧郎子,這點我敢打包票。”頓了頓一瞥黎舒安,“可要是郎子刻意疏遠她,婚後陌路人一樣,甚至冷言冷語不拿她放在眼裏,那就要請親家夫人將心比心了。貴府上也是有女兒的,若令千金出閣之後遭受郎子這樣的怠慢,那麽親家夫人,又會作何打算呢?”

黎夫人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有些難以招架。

但要去承認兒子對死了的那個念念不忘,這卻絕不能夠。於是一再申辯,說請老太君明察,“二郎雖和俞家四娘子確實有過婚約,如今生死兩相隔,再將故去的人拿出來說嘴,實在對故人過於不敬了……”

這話卻將淩氏的火氣挑了起來,不等黎夫人說完,便高聲道:“親家夫人這是什麽話,鬧了半天做得說不得,明明是你們萬般不舍,倒成了咱們拿俞家娘子說事,怎的,還要倒打一耙,說三娘和死人爭風吃醋不成?親家夫人可別把人當傻子,我先前已經打聽明白了,你家二郎認了俞家做幹親,還立過誓一輩子不娶親,這事難道是別人編造出來,陷害你們的?現如今是活人纏著死人不放,這樣下去俞四娘子在地底下陰魂也不能安寧。”說著調轉視線對黎舒安道,“黎郎子,你那滿腔癡情全給了死人,怎麽對活人半點不顧念夫妻情分?難不成是有心要逼死我家三娘,比起活人你更愛死人?如此瘋魔的病症,你的恩師和同窗知道嗎?”

淩氏這樣一番曲解,徹底讓黎舒安下不來台了,他紅著臉道:“嶽母大人不要含血噴人,我什麽時候要逼死三娘了!”

淩氏道:“你沒有要逼死她,成親一個多月不在她房裏過夜,連過年上嶽家拜年你都不來,你好矜重的人啊!現在事情鬧出來了,人也險些死在你們家,你還有什麽話可說!”言罷乜了黎夫人一眼,哼笑道,“真真天下奇聞,小的不知事,老的也裝糊塗,我就問問親家夫人,洞房不圓房,你做婆母的不去查驗,讓這事拖到今日,你倒不怕慢待了我們張家?原來是你們黎家老的小的合起夥來,引著人往圈套裏鉆啊,想是看準了三娘是庶出,有意作賤她。我告訴你們,我張家女兒不論嫡庶一視同仁,你們敢這樣欺負人,我就敢掀了你黎家屋頂,再讓黎少尹回來,大家好好理論理論!”

淩氏這回也是惱極了,本來晴柔這樁婚事就是自己說好,滿口答應下來的,如今晴柔要死要活,太夫人對她也沒了好臉色,剛才捶台拍凳大發雷霆,自己受了一肚子窩囊氣沒處撒,自然要找黎家泄憤。

黎夫人呢,琢磨著晴柔不是淩氏生的,原想通過她把事情壓下來,這會兒一看,顯然是不成了。於是一臉為難地瞧了瞧黎舒平,他是長子,這時候還是可以代行家主之職表個態的。

誰知黎舒平剛要開口,就被赫連頌堵住了話頭,幽幽道:“副使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須知這把火要是燒起來,燒毀的可不止一個黎二郎,我看副使還是三思為妙。”

黎舒平立刻被唬住了,只好轉頭催促兄弟:“你還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向弟妹賠罪!”

黎夫人也來哀求太夫人,低聲下氣道:“老太君是一等聖明的人,我們確有不足,委屈了三娘,一切全是我們的錯。可是老太君,張黎兩家都是有頭臉的人家,這事要是宣揚起來對誰都不好,還望老太君顧全大局。小夫妻之間,縱是有些磕絆也不是無可挽回,若是老太君願意再給二郎一次機會,往後我們闔家一定加倍善待晴柔。我手上還有幾處鋪面,原想過兩年分給他們小的,如今看來是不必等了,回頭就把房產地契送來給晴柔,也好讓她多一份體己。老太君您瞧,早前這事藏著掖著,大家都不好處置,今日把話挑明了,不破不立,壞事反倒起了個好頭,老太君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