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3/4頁)

肅柔當然知道其中內情,只是暫且不能告訴祖母,含糊應道:“回頭我去問問,興許是過不慣黎府上的日子,到底剛過門,也要容她些時候。”

晴柔的身子也確實有些弱,陪坐太久臉色就不大好了。後來上房眾人開桌抹紙牌,尚柔又要哄則安睡午覺,只有肅柔閑著,便起身招呼晴柔,說送她回房去歇息。

走在園子裏,四下無人,肅柔道:“你說要瞞著祖母,可祖母已經看出來了,黎郎子拜年都不露面,如此不知事,怎麽少尹夫人也不提點提點?”

晴柔垂眼看著地上的青磚,有氣無力道:“他慣會充耳不聞,他爹娘也拿他沒辦法。”

肅柔很納罕,“這都一個多月了,你們還沒有……”

晴柔點了點頭,“我睡臥房,他睡書房,井水不犯河水,平時也沒什麽往來。”

肅柔簡直被氣笑了,“大費周章娶親,就是為了給人氣受?他倒是不在乎將來怎麽樣,真是好癡情的種子。”

晴柔聽她說什麽癡情種,遲疑看了她一眼,“二姐姐可是聽說了什麽?”

肅柔無奈道:“你們婚前,我曾托介然打聽過黎舒安這個人,不管是學裏還是親朋好友,都說他為人正派沒什麽不足,現在想想,原來打聽錯了方向。正好我前兩日赴樞密使長孫的滿月宴,席間遇見了金都漕的夫人,她與中行郎中家沾著親,從她口中得知,當初黎郎子和俞家四娘感情甚篤,真就好得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地步。後來俞四娘子墜馬而死,黎舒安曾經在俞家發誓終身不娶,俞家大受感動,還因此認了幹親……”說著愈發悵惘,“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蹚這趟渾水,如今這窩囊氣是不受也得受著,和活人還能爭一爭,和死了的,你拿什麽爭?”

晴柔聽完卻松了口氣,“也好……坐實了也好,他果真是放不下前頭的未婚妻……二姐姐,我不是沒有爭取過,為了拉攏他,我厚著臉皮去親近他,最後不過換來一句自取其辱。就因為這句話,我病了大半個月,病中他也沒有關心過我,到今日果然印證了先前的猜測,看來這樁婚事是徹底砸了。”

“那你什麽打算?”肅柔問,“就這樣扛著,扛一輩子嗎?”

晴柔臉上流露出無邊的悲傷來,“我還能怎麽樣呢,心裏萬分不甘,可是沒有退路。但凡我有一點辦法,就是爬,也要爬出黎家。”

肅柔忽然停下了步子,灼灼望著她道:“你可想好了?只要有辦法,就離開黎家?”

晴柔被她忽來的嚴肅弄得一怔,看著那雙眼睛不由點頭,“我在黎家,多留一日就多受一日的煎熬……可若是和離,又怕有損名聲。眼下這世道,總是先來苛責女人,不知坊間又會怎樣議論我。”

肅柔道:“和離必定傷筋動骨,就算兩家好聚好散,到了別人嘴裏也不中聽,所以要你先想清楚。若是打定了主意,那咱們就得先發制人,拿捏住輿情,讓上京人人同情你。只有這樣才能保全你的名聲,將來再行婚嫁,也不用太過屈就。”

晴柔那雙暗淡的眸子,在聽了這番話後陡然亮起來,“果真有辦法全身而退嗎?我就是怕……怕……”

怕什麽,她說不出來,其實不說肅柔也明白,她顧忌得太多,不到最後關頭,下不了決心。

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給她找條備選的出路,肅柔道:“這件事,我想著還是要告訴祖母,叔父和嬸嬸不給你做主,祖母不會坐視不理。咱們家兄弟姐妹,大多已經定了親,頡之和劉節使家也只等過禮了,現今只剩映柔和成之,若你和離,對他們的婚事多少會有些影響,但只要輿情在咱們這頭,加上祖母這些年積攢的口碑和人脈,可以將這點不足減輕到最低,你不必顧忌。我今日和你說這些,沒有讓你和離的意思,只是將利害分析給你聽,有朝一日若你想下定決心,不必瞻前顧後。”頓了頓又問,“過完了年,你婆母什麽時候去涼州?”

晴柔道:“據說是三月裏,她有喘症,得等天氣暖和些再動身。”

肅柔道:“若是要做決斷,必須趕在你婆母沒有離京的時候,才能速戰速決,不耽誤工夫。”

晴柔費力地消化她這番話,想了半晌道:“二姐姐究竟有什麽主意,何不現在就告訴我?”

其實計劃一點都不復雜,只要配合得好就行,肅柔道:“官宦門戶,最要緊是名聲,若是哪家有頭臉的人家發生兒媳尋短見的事,則轉眼整個上京人盡皆知,這事就算想瞞,也有人尋根究底。屆時挑個入夜時分,外面不喧嘩的時候,盡量把動靜鬧起來,然後打發人往我府上和張宅報信,後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我來處置。只是……”她謹慎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人人同情的日子也不好過,難免傷自尊。不過黎舒安那樣對你,不怪咱們以眼還眼,免得將來再有其他不知情的姑娘重蹈你的覆轍,也算做了一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