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4頁)

本以為她會知難而退,沒曾想她竟徑直走來,坐上了床沿,“既然官人要睡這裏,那我也睡這裏。”

這句話用光了她的自尊,張家的姑娘自小有教養,哪裏做出過這種自薦枕席的事。但她的犧牲沒能換來他的動容,他甚至有些厭惡地說:“你就這麽著急嗎?本以為你是大家閨秀,沒想到這麽不知羞。”然後有些粗暴地,將她一把拽了起來。

晴柔驚呆了,不可思議地說:“官人,你就這樣作賤我麽?”

黎舒安側身對著燈火,半張臉浸入黑暗中,那深深的陰影,讓人覺得有些可怖,“我作賤你?分明是你自取其辱!”說著盯住她,咬牙問,“你還要留在這裏,繼續聽我說那些傷人的話嗎?”

好像不用了,她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想再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失魂落魄從他的書房走了出來,剛邁出門檻,便聽見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真的是她不知羞嗎?男人不想碰你,你還要送到他跟前,確實是自取其辱。她又開始後悔,今天為什麽要走這一趟,為什麽還不死心!自己的主動換來了他更深的厭惡,他沒有直言讓她滾,已經是成全她的臉面了。

怔怔挑著燈,怔怔往回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濃霧把頭發都打濕了。房裏的人看見她這樣回來,頓時面面相覷,忙拿幹手巾上來擦拭,然後替她脫下鬥篷換了寢衣,把人塞進了熏好的被褥裏。

可能因為前一晚受了寒,也可能因為精神受了不小的打擊,第二日晴柔就病倒了,病勢倒也不兇,只是纏綿。病了大半個月,終於病得人都瘦脫了相,期間黎舒安奉母親之命來看望過兩回,余下的時間都在書房看書練字,據說要備考明年的殿試,因此連年後去嶽家拜年,也都自發減免了。

正月初三那日,晴柔勉強打起精神,由幾個陪房陪著回了娘家。進園子拜見祖母,大家都在,見了她簡直有些不敢相認了,連太夫人也看出了端倪,趕緊讓她坐下,追問這是怎麽了,“才二十來日沒見,怎麽憔悴成了這樣?”

她還在粉飾,笑著說:“我染上風寒,狠狠病了一場,原沒什麽大礙,就是不想吃東西,所以一下子瘦了好些。祖母不必擔心,如今已經好多了,前兩日開了胃,也吃得下東西了。”

太夫人抿著唇,看了淩氏一眼,沒有說話,但眼神中有責備,讓淩氏一陣心慌。

“快……快給二娘子準備一盞杏酪來!”淩氏臨時抱佛腳似的張羅,復又問晴柔,“黎郎子怎麽沒一道來呀?”

晴柔說:“不是快要殿試了嗎,官家親自出題,好與不好全看這回,他在家讀書呢。”

太夫人聞言蹙起了眉,“咱們家做王爺的郎子都回來拜年了,這位黎郎子將來怕是要做上宰相,才對得起他今日這番用功。”

邊上正和連襟們對坐喝茶的赫連頌聽見祖母提及他,立刻堆起了討乖的笑。

陪妻子回家拜年,這是頂要緊的一件事,尤其成婚頭一個新年,萬萬不可馬虎。這黎舒安也不知究竟有多忙,要是論朝中重壓,嗣王返回隴右的決議,官家到現在都沒松口,難道因為這個,就能讓妻子一個人回娘家拜年嗎?絕對不能!

再說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每個郎子都必定會出席,遠在泉州的人也要回來在丈人爹跟前討好露臉。當初王家可是差點相準了肅柔的,王攀還在楊樓遙遙對肅柔行過禮,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著。因此今日對幾個連襟格外友好,喊上宋明池和蘇潤清,帶著王攀一連喝了五六盞茶,灌得滿肚子水。大家熱鬧地測一測明年的試題,再展望一下海疆海運,可說相談甚歡,也看緊了王攀。

所以他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性子,做事永遠刀切豆腐兩面光。之前太夫人和潘夫人因他外面養外宅的事,恨不得打斷他的腿,後來經他一番討好,路遠迢迢還不忘給長輩們背回上好的皮子,如此這般溫情體恤,終於再次擺脫了人人喊打的命運,重新在長輩面前贏得了一席之地。

赫連頌志得意滿,晴柔則很尷尬,支吾著說:“他不來就不來吧,反正少他一個,也沒什麽妨礙。”

太夫人嘴上不說,心下卻有數,婚前黎舒安就不願意往嶽家跑,這點早就令她很不滿意了。原本以為婚後總會有改善的,誰知連拜年都缺席,真不知道這人是天生清高,還是看不上張家。

瞧瞧晴柔,以前在閨中時候養得好好的,如今不知怎麽像棵蔫了的菜,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病氣。但礙於眼下人都在,不能細問,等背人的時候還是叮囑肅柔:“你那三妹妹,你看顧著點兒。她怪可憐的,親娘做不了主,嫡母又不拿她當回事,怎麽才出閣一個多月就形銷骨立起來,我瞧著實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