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4頁)

她的感情一向內斂,今日忽然熱情起來,讓他受寵若驚之余,也有了些不大好的預感,

他收緊雙臂抱住她,溫聲安撫著:“我回來了,年前哪兒也不去了,一心守著你。”

肅柔沉溺在他的溫情裏,卻還不忘問一聲,“軍中的事都處置妥當了麽?”

他像撫摩貓兒一般捋捋她的脊背,說都妥了,“那點小事,難不倒我。如今糧草齊備,將士過冬的軍餉也都發放妥當了……你不知道,我在外多著急,想著快些完事,好回來陪你。”

肅柔到這時才深刻懂得夫妻一體這句話,一猛子紮進他懷裏,就不想再起來了。

他的領上有艾草的香氣,軍中簡陋,但他還是個精致的人啊,那樣的環境還不忘熏衣呢。她嗅著他的氣息,心裏逐漸平靜,但眼淚卻從眼角滑下來,好像怎麽止都止不住。

他起先沒有察覺,只管傾情地摟著她,直到感覺她微微地抽泣,他才愈發篤定事有蹊蹺。

仔細打量她的臉,蹙眉問怎麽了,“娘子受了什麽委屈嗎?是不是那日進宮,聽了什麽閑話?還是鄭修媛或那個正得寵的葉昭容,有意給你小鞋穿了?抑或是官家召見你,言語孟浪,冒犯了你?”

肅柔微微怔忡了下,“你知道官家召見過我?”

他哂笑了聲,“他那樣念念不忘,怎麽會錯過好時機。”

肅柔臉紅起來,這話到了他嘴裏,不知為什麽,讓她一陣心虛。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內情告訴他,思量再三,唯恐他一時沖動,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官家畢竟是一國之君,有些事做得說不得,若是打破了這種平衡,那麽再想彌補就難了。

所以她還是搖頭,“別胡想,我如今這樣的身份,誰會難為我?入了禁中見到那些誥命,大家都很客氣,成國公夫人還為頡之做媒來著。我只是……想你,你一去二十來日,前腳走後腳就下雪,我怕你在軍中凍著,怕沒人好生照顧你,怕幽州那些將領引著你喝花酒,回來又給我帶回個什麽花魁行首來,可不是要提心吊膽嗎。”

他知道她沒說實話,但吐露的也是她心中所想,便抱著好生寬慰了一番,“我有我的規矩,承辦公務時不召伎樂,更沒人敢給我塞女人,你別胡思亂想。”擡起她的臉,拇指劃過她眼下淚痕,溫聲說,“你若是遇上了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夫妻同心,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艱難,但你要相信我,再過一段時日,我一定帶你離開這裏,去隴右,去廣闊無垠的草原上跑馬。再也不用在這上京如履薄冰,不用時刻擔心禁中為難你,你想笑便笑,想鬧便鬧,我們可以大大方方恩愛給眾人看,我要讓你做雄踞隴右,最馭夫有方的王妃。”

前半段說得很好,但後半段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就跑偏了。

肅柔原本正打算好好感動呢,結果聽罷,咧嘴笑得尷尬,“你手握大權,我手握你。但若是哪一日你對我不復往日的歡喜了呢,我握不住你,你就飛了。”

他眼中笑意,在聽完她這番話後慢慢消退了,嘆了口氣道:“你沒有去過隴右,也沒有見過我爹爹和阿娘,我爹爹只有我阿娘一位王妃,我從小看著他們同進同退、形影不離,在我心裏,男人一生有一個心愛的姑娘就夠了,所以我學不會上京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也從來沒有想過招惹你以外的女人。你要是不信,今晚找把刀來,把你的名字刻在我胸口,將來我要是動了歪腦筋,一脫衣裳就能看見你,這樣行不行?”

肅柔扭捏了下,說那不好,“萬一你在軍中要赤膊上陣,胸前頂著老大一個張肅柔,會被人笑話的。”反正有這份心,她已經知足了。

他剛回來,身上還穿著鎧甲裏的襯衣,肅柔便起身,拉著他往後院去。結果烏嬤嬤也得了王爺回來的消息,已經在月洞門上候著了,見他們進來,笑著說:“郎主這陣子辛苦了,我讓人預備上一桌豐盛的菜色,過會兒把稚娘請來,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肅柔平時是很大度的,但今日赫連頌剛回來,夫妻之間唯嫌親近不夠,烏嬤嬤非弄個稚娘戳在跟前,實在令她很不高興。

她正打算指責烏嬤嬤兩句,不想赫連頌先開了口,淡聲道:“嬤嬤,我今早三更起來趕路,馬不停蹄四五個時辰方才到家,實在沒什麽興致吃團圓飯。再者稚娘的身子不宜操勞,還是讓她安安靜靜養胎為好。等明日吧,明日得閑,我過去看看她,眼下就請嬤嬤見諒,讓我好好歇一歇吧。”

烏嬤嬤被他這樣一說,頓時有些訕訕,原以為他是自己奶大的,多少總會顧全她的面子,誰知娶了媳婦之後,好像愈加離心了。到現在不需王妃發話,他自己就先撇清了,讓她不由有些失望,原還指望稚娘來了能分庭抗禮,誰知稚娘是個不知爭取的,王妃又有手段,最後竟是自己裏外不是人,白討了那麽多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