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3/4頁)

然而作為娘家人,又能為她做什麽呢,只好叮囑:“你覺得對的事,就去做吧,但也不要虧待了自己。倘或遇見不能決斷的,只管打發人回來報信,自有我們給你撐腰。”

肅柔笑道:“祖母放心,一個小婦罷了,還不至於讓我受窩囊氣。”

心裏打定了主意,一切便有章可循,這兩日不再為那件事費心了,大家先高高興興地,將綿綿送出門要緊。

登封開國伯家是實心要娶綿綿的,所以婚前的禮做得很足,不管哪一樣都讓人挑不出錯漏。申可錚夫婦疼愛這獨女,綿綿的陪嫁足有一百零八擡,就算是上京顯赫之家嫡長女出閣,也未必能做到這樣聲勢。

張家官場之中有同僚朋友,申可錚生意場上還有故交,且買賣人拿錢開路,別說商賈上不得台面,其實與成國公及宰相孫延年都有些交情,因此綿綿出閣,著實操辦得十分氣派。

當晚暮色將臨,儐相簇擁著新郎子進來,一番親迎的禮數之後,把綿綿接出了行障。

新人上前拜別長輩,肅柔和姐妹們站在一旁觀禮,原以為少不得哭哭啼啼、戀戀不舍,誰知團扇後分明一張笑臉,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大家醞釀好的眼淚生憋了回去,送她出門,看她登上了開國伯家的三駕馬車。大家目送親迎的隊伍去遠,回身卻見姑母哭得大淚滂沱,姑父摟著她不斷安慰:“好了好了……女兒總要出閣的,找到一個好歸宿,我們就能放心了。”

送親的人重新返回門內,余下的事就是開席吃喝。張宅中放不下那麽多酒席,照例包下了酒樓款待賓朋,申可錚和張矩領著一部分人去了方宅園子,剩下另一半親朋便都留在家裏吃席。

男客和女客照例東西兩個園子分開坐,肅柔和家裏姐妹嫂子坐一桌,晴柔就在她邊上,因笑著說:“今日送走了表妹,下個月就是三妹妹,先前聽說黎家也來人道賀了,黎郎子來了嗎?”

晴柔笑得有些勉強,緩慢搖頭,“他沒來。”

肅柔看她低落,就知道婚期雖近,黎舒安也還是並不熱絡。先前她曾托赫連頌打探過,生怕黎家背著晴柔有別的打算,或是黎舒安有心儀的姑娘,或是有暗疾,甚至連他是不是好男風都勘察過了,結果是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這麽看來好像除了這人本來就冷情,沒有別的解釋了,這樣最為致命,你挑不出他的毛病,但他又似乎渾身都是漏洞,且有很大的可能,即便成親之後也焐不熱,真要是這樣,那晴柔怎麽辦呢?

說勸慰,無從勸起,看得出晴柔好像比以前更安靜了,想來她自己也察覺有不對勁的地方吧。前幾日聽說祖母曾和嬸嬸提起過黎家這門親事,淩氏顯得很為難,嫡母不拿主意,誰也沒有辦法,況且十一月轉眼即至,最後也只能碰運氣。

伺候上菜的女使婆子往來宴席之間,一道道熱菜上桌,就不便再去商討什麽了。大家熱鬧地敬酒吃喝,今日席上用的酒是雪腴和蓬萊春,並不辛辣,很適合女眷上口。只是後勁不小,肅柔略略多喝了半盞,人就暈乎起來。

席散過後赫連頌來接她回家,走出去見天上月迷迷滂滂,她仰著頭感慨:“明日要起風了啊!”

她臉上浮著一點紅暈,身子輕搖,赫連頌要攙扶她,她擺了擺手,笑道:“我不過多喝了一口,哪裏就醉了。”

彼時人多,宴席散場,大家從張宅中走出來,正紛紛找自家馬車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輕叱,“說了不要你扶我”。眾人回身張望,看見嗣王妃很不留情面地將嗣王推開了,然後借著女使的力,提著裙裾登上腳凳,坐進了車裏。

嗣王很掃臉,見眾人都看向他,無奈地笑了笑,“今日高興,多喝了兩杯。”

大家報以理解的微笑,但有消息靈通者早就洞悉內情了,也不說破,拱手道別,就此散了。

禦街上夜市興隆,燈籠燃了一路,肅柔靠在他肩頭,閉著眼睛道:“這麽好的機會,不利用多可惜……這回大家都知道咱們不合了吧!”說完,高興地笑了兩聲。

他沒有說話,偏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

肅柔覺得他反常,問怎麽了,“不合適嗎?”

他說不是,“當機立斷,很合時宜,我只是覺得讓你時刻花這樣的心思,很對不起你。”

她也沉默下來,緊緊摟住他的胳膊,半晌道:“既然開了頭,就咬著牙走下去吧!其實咱們的婚事,很多人都不看好,你知道我外家嗎?自打我爹爹死後,就和張家斷絕了往來,直到我們成婚,幾個舅舅替我添了妝奩,但連面都不曾見過,因為知道嫁了你,將來免不得麻煩,人家不想攀交咱們這門親。所以我想著,外人怎麽看都無關痛癢,只要咱們自己滋潤就好。過兩日,我打算把稚娘接回府裏來,擱在外頭不好,免得日後孩子落了地,又生出不必要的閑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