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4頁)

後來從他書房裏搜出好多春、宮圖來,便對祝媽媽說,也要學一學文人的雅趣——掛畫。然後命人搬了畫架在他床前,將十幾幅畫一字排開,那鋪天蓋地的聲勢,端地驚人。

陳夫人不知情,那日過去看望兒子,進門便撞見這個場景,當即差點氣暈過去。可惜陳侯奉命出京承辦公務去了,陳夫人沒處可告狀,只好跺腳大罵,說尚柔要害死她兒子。

尚柔慢條斯理道:“母親這是什麽話,我哪裏害他了?這些畫都是他平時收藏的,如今人不能動,還不準他陶冶情操嗎!都說兒大避母,母親往後還是少往這裏跑吧,他是我官人,我自會好好照應他的。”

陳夫人哪裏管她那些歪理,忙命人把畫兒都收起來,尚柔不準下人帶走,讓婆子過去接了手,笑道:“官人喜愛的東西,別給他弄壞了,仍舊放在他書房吧。萬一他哪日興起,再掛出來讓他欣賞,母親要是覺得不妥就避開些,免得撞上了難堪。”

陳夫人到底被氣走了,尚柔看著她拂袖而去,再回身看陳盎,他眼裏含著淚,絕望地說:“娘子,你當真要這樣羞辱我嗎?”

尚柔聽了便笑起來,“這就算對你的羞辱了嗎?我是張家的女兒,做不出那些傷風敗俗的事來,但凡我有你一半的荒唐,我能把你活活氣死,官人就知足吧!”

反正神清氣爽,她在陳家這些年受的委屈,痛快地報復回來,心情好了,人也長胖了些,甚至經過花市的時候,還有興致買上兩把花。

家裏人起先都心疼她來著,覺得她受了委屈,葬送了青春,其實他們不知道,現在才是她婚後最好的時光。有錢、有孩子、有自由,想什麽時候出門就什麽時候出門,再也不必顧忌丈夫和婆母。畢竟自己多年做小伏低,上京城中無人不同情她,只要陳家願意提休妻,她也不怕重開爐灶,自立門戶。

一切向好,姑母是這樣,尚柔也是這樣,卻沒想到,如今家裏最讓人掛心的是肅柔。太夫人看向她的時候,眼裏有愁色,潘夫人以前就不苟言笑,自打中晌得知了這個消息,就愈發沉著臉了。

肅柔覺得很無奈,羞愧於自己給長輩帶去了煩惱。後來大家起來走動,看園裏晚開的那樹桂花去了,她就留在上房好言安撫:“祖母和母親不要為我擔憂,以後應當怎麽辦,我自己心裏都有數。”

潘夫人眼裏滿是嚴霜,“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答應。是我沒有替你爹爹把好關,愧對你爹爹。”

要說妾室外室這種事,潘夫人沒有經歷過,肅柔母親過世之後,張律從沒有過納妾湊合日子的打算,所以潘夫人進門時候房裏很幹凈,連個親近的女使都沒有。

除卻丈夫早亡這項不足,一旦接受了自己是作為填房進門的現實,婚姻對潘夫人來說沒有困擾,所以她無法接受肅柔出閣才一個月,自己還沒懷上孩子時,就要給別人做便宜嫡母……在她看來肅柔這樣聰明的孩子,不應該是如此命運。所以她比誰都懊惱,都是因為自己答應得過於爽快,沒有讓肅柔再作考量,現在弄成這樣,自己有很大的責任。

肅柔見她自責,心裏老大的不忍,趨身合住了她的手道:“母親知道我的脾氣,我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絕不會讓人爬到我頭上來的。家裏的事,暫且不要煩惱,男人好,好生過日子,男人若不好,扔了也沒什麽要緊。母親千萬不要為我的事難過,至少我現在誥命的頭銜還在,我還是嗣王府當家的主母,上京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不敢胡來的。倒是母親,這樣護著我,我心裏很感激,想來就算我生母活著,也不過如此了。”

潘夫人嘆了口氣,“我說過,在我心裏你和至柔一樣,不管你們哪個受到了不公,我都寢食難安。”

肅柔紅了眼眶,又哭又笑,“我是有人疼的,就算郎子對不起我,我也有娘家人護著我,所以我一點都不可憐。”

她們母女相顧掉淚,惹得邊上侍立的付嬤嬤也鼻子發酸,忙上去勸慰了,攙著肅柔重回了座上。

太夫人也定下了神,拍著扶手道:“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天塌不下來。事情出了,就想法子解決,你心裏有沒有打算?預備怎麽處置那個外室?”

肅柔忖了忖道:“這兩日我一直在琢磨,他口口聲聲說不把人接回來,但畢竟懷上了孩子,為免將來糟蹋了嗣王府的名聲,接回來嚴加看管,比飄在外頭強。祖母想,光是眼不見為凈就行嗎,他要是想去看她,誰能阻攔?倒是在家裏,一舉一動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介然有個風吹草動我看得清楚,對外也能博個好名聲。”

太夫人聽了,心頭澀然。以前只知道這個孫女沉穩大度,卻沒想到遇上了自己的事,也能這樣步步為營不慌不忙。只是女人要掙個寬宏的好名聲,何等委屈啊,心裏那份苦,自是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