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4頁)

肅柔聽得一頭霧水,“這些且不提,你不是說已經懷上了嗎,時間哪裏對得上?”

他勝券在握,“已經命人替她保胎了,只要頤養得好,孩子足月生下來,到時候對外稱早產,時間不就對上了。”

果然這人未雨綢繆,連女科裏的事都精熟於心,肅柔聽他說明了原委,窘道:“你說話不該喘大氣,要是一開始就說清楚,也不用挨這一頓好打了。”說著輕觸他的臉,“我下手有點狠,打疼你了吧?”

他卻護著自己的臉,說別動,“好不容易討來的打,明日我還要頂著傷上朝呢。”

所以當晚連臉都不曾洗,第二天一早起來特意打了一套拳,那紅痕遇熱愈發顯眼,然後騎著馬,一路招搖過市,到了朝堂上。

果然朝上奏對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臉吸引,連官家都看了他好幾眼。他卻很沉得住氣,對金軍擾攘,分析得一板一眼,仿佛已經忘了自己臉上還掛著傷。

官家最終收回了視線,沉吟道:“袁傲率軍鎮守西川,著有功勞,著令領定邊軍節度使,由帥司所載知州任安撫使,先穩定民心要緊。再者,從武烈軍抽調兩軍兵馬馳援,盡早驅散那些匪軍。兵禍不斷,西川一線難得安寧,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要牽連內埠了。”

滿朝文武躬身領命,後來又議了水利營田諸事,將要散朝之時官家發了令,讓赫連頌留下議事。

從外朝到內朝,官家負手走在寬廣的天街上,邊走邊道:“要解決金軍,還是得隴右主動出兵,深入腹地將其剿滅,才能永絕後患。只可惜武康王染病,戰略只好暫且擱置,先調遣臨近兵力,解了目下燃眉之急再說。”

所以即便戰事吃緊,官家也沒有令他返回隴右的打算,可見朝廷並不十分放心放還他這個質子,就連他父親上表朝廷身患有疾,也無法召回他。

赫連頌心下明白,口頭上不便表達,只是憂心父親的病勢,愁眉說:“我父親身體一向健朗,不知怎麽忽然病了。”

官家說:“厲兵秣馬,征戰多年,身上難免會有傷痛。”言罷視線又調轉過來,仔細審視了他兩眼,奇道,“我看了半日了,你這臉……到底是怎麽弄傷的?”

他難堪地笑了笑,“沒什麽,不小心磕了一下。”

然而傷痕很長,不像是磕碰那麽簡單。

官家輕輕揚眉,復又往前踱步,其實上京城中那些事,有多少能逃過他的眼睛呢。武侯鋪遍布每一個坊院,忽然多出一個陌生人來,必須上報衙門,衙門再尋根究底問清來歷,才能發放臨時的戶籍。

春明坊中,兩個月前忽然來了個伎樂,樂籍是住下之後才更改的,據說與嗣王有關。既然關乎嗣王,自然會上報至官家面前,官家一直沒有詢問,不過是等著他親口呈稟罷了。

他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大婚第三日進宮謝恩時還言之鑿鑿,其實真相又如何?官家沒有質疑他的話,不過一笑,“我還以為你與人切磋,被人用木劍打傷了呢。”

這下直達痛肋,赫連頌沉默了半晌,終於說了實話,“不是木劍,是戒尺……昨晚挨了內人一頓好打,臉上的傷是小事,身上還有更厲害的。”

官家挑眉,“這是夫婦間的情趣嗎?怎麽還打起來了?”

赫連頌囁嚅:“什麽情趣……是我確實對不起她,所以她打我,我也認了。”

官家腳下漸緩,沉默了下才道:“你不是說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嗎,這麽快就對不起她了?”

其實說來好笑,很多男人自稱可以一生與一人共諧白首,其實那都是騙人的。如果當真心無旁騖,可能不是因為他專情,是因為他窮。

赫連頌是何許人呢,武康王世子,出生本就高貴,如今封了嗣王,更是板上釘釘朝廷認可的下一任武康王。如果說在上京他還屈居人下,那麽到了隴右,他就是那邊陲之地的王,無人可與他比肩。這樣的身份地位,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簡直就是笑話。張肅柔是很好,但能好到讓他忠貞不渝的地步嗎?現在又蹦出個青梅竹馬來,官家得知這個消息後,命人專程詢問了當年隨張律護送的將領,得出的結果是,的確有過這麽個小女孩。

不知現在的肅柔又是什麽感想呢,當初不願進宮,不願成為妃嬪與人分享郎子,他原本真的以為她能擁有獨一份的幸福,誰知到頭來還是一樣。

赫連頌也愧疚,“我確實立過誓,今生不會再納妾的,婚前走錯了一步,婚後沒有再辜負過她。那晚……”他垂首道,“那晚我多喝了兩杯,加之稚娘說起以前的不易,總在哭,我一時糊塗,就做下了錯事。”

官家淡然笑了笑,“美酒酌情,佳人含淚,果真是難逃一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