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3頁)

然而她現在不高興了,不高興起來就否定一切,恨不得把那根被他叼過的手指頭都剁了。他不敢再觸怒她,小聲說:“你要是真不耐煩我,我就去軍中了……城外有兩軍要調動,我去主持主持,晚間再回來。”

這下她放下了書,凝眉道:“今日是什麽日子?你要去軍中?”

他說:“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我避避風頭總可以吧。”心裏卻在大喊,你還不留住我嗎,我一去幾個時辰,可要到天黑才回來啊!

結果她吐了口氣,說好,“你去吧,我正好乏了,進去小睡一會兒。”

他頓時一臉委屈,“我去軍中,你卻要睡覺,你果然一點都不在乎我。”

肅柔被他氣笑了,“你做的那些事,算計我至此,還要我在乎你,虧你有臉說。”一面站起身,抿了抿鬢角的頭發,轉身道,“王爺走吧,我回房了。”

她說到做到,果真挪動步子穿過木廊,往臥房去了。他站了半日,心裏雖然蕭索,但還是追了上去,靦著臉問:“娘子你餓麽?娘子你渴麽?我這裏有上好的密雲小龍團,讓她們取來,我給你點茶喝吧!”

她恍若未聞,甚至向外望了望,喃喃說:“不知道縣主在做什麽,怎麽不來串串門……”

赫連頌道:“縣主是個好姑娘,她知道我們新婚需要獨處,不會來打攪我們的。”

他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肅柔回頭看了他一眼,“王爺不是要去軍中嗎?”

他立刻改了主意,“我想還是算了,今日去軍中會引人誤會,以為我們夫妻不和。娘子先前說要小睡的,我陪你一起睡吧,飯食讓她們送進內寢來,咱們可以睡到明日再起床。”

肅柔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一個孤苦伶仃在廊上度過洞房花燭夜的男人,時刻都想抓住一切機會,彌補這項缺憾。

她不說話,赫連頌決定厚著臉皮跟進內寢,無奈剛走了幾步,就聽她說“王爺止步”,不肯通融的眉毛高高挑起,分明要和他楚河漢界。

他進退不得,只好聲東擊西,“娘子以後不要叫我王爺了,還是叫我官人吧,或者介然也行。”說著小心翼翼拉過一張圈椅坐下,“我不過去,就在這裏同你說說話,哪怕只是看著你,我也心滿意足了。”

他一向嘴甜,但這時候還想用這招,顯然無效。她意興闌珊,垂眼撫了撫床單的不平處,“你似乎從未想過,我願不願意讓你看著。”

她如今平靜得嚇人,很有看破紅塵的灑脫,這種平靜令他大大不安起來,他想完了,這回不拿出誠意,她是不會原諒他了。於是站起身來,朝外喊了聲,“竹柏!”

竹柏在廊下應了,“小的在!郎主什麽吩咐?”

他運足了氣說:“把花園裏那棵玫瑰給我砍了。”

“啊?”竹柏以為自己聽岔了,扒著欄杆問:“郎主,那棵玫瑰長得好好的,您砍它幹嘛?”

肅柔也弄不清他要幹什麽,狐疑地望著他。

他神情悲愴,但語氣十分決絕,“我對不起王妃,今日砍了玫瑰樹,我要負荊請罪,因為玫瑰樹刺多!”

這下肅柔驚呆了,連外面的竹柏也有些不知所措,小兩口鬧別扭就要自傷嗎?那刺紮進肉裏不是鬧著玩的,郎主那身細皮嫩肉回頭星羅棋布,可就壞了品相了,王妃能答應?

果然,肅柔蹙眉道:“新婚第二日就要砍玫瑰樹,也沒個忌諱。”

忌諱這,忌諱那,其實她還是想好好同他過日子的。赫連頌心下暗喜,嘴上自然要討饒,誠懇地說:“我犯了大錯,惹得娘子這幾日心煩意亂,一切都是我的罪過。我不知道應當怎麽做才能讓你消氣,打算效法廉頗,但娘子又覺得砍樹不吉利,那我可怎麽辦呢……什麽都不做,便想求得娘子原諒,豈不是顯得我這人太敷衍了嗎。”

好一招得了便宜還賣乖,聽得肅柔連連涼笑,“這話也是,既然玫瑰樹不能砍,那就請王爺想個別的辦法吧,既不能傷了那些花草的根系,也要滿足王爺請罪的願望。”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抿著倔強的唇,拂袖而去了。

走了也好,清凈。肅柔拍了拍床頭引枕,崴身躺倒,外面的日光已經不像夏日那樣刺眼了,斜照過來,照在窗前的書案上,投下一個菱形的光影。

不知哪裏飛來一朵蒲公英,正落進窗戶的槽縫裏,那細小的絨毛被風吹得簌簌輕搖,她眯眼看了很久,看得一陣陣犯起了困,便悠然合上了眼睛。

可是不多久,外面就傳來一串急切的腳步聲,須臾便到了內寢前。她懶懶睜開眼看,看見赫連頌只穿一身中衣,身上麻繩五花大綁,背後背著一簇仙人掌。

她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坐起身道:“你可是瘋了啊?”

他卻正氣凜然,“我行差踏錯,甘願認罰,從今往後絕不做對不起娘子的事,若有再犯,下回脫光了背仙人掌,拿蒼耳做鞋穿,反正娘子怎麽罰我都行,我絕不喊一聲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