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3/4頁)

這下竇嬤嬤鬢角的汗水涔涔而下,顫聲道:“王妃這話,奴婢實在不敢領受。奴婢原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如今看來竟是失了言,惹得王妃發了這麽大的火,還請王妃息怒。日後奴婢一定謹言慎行,再不敢這樣湊嘴胡說了。今日是王爺和王妃的好日子,王妃千萬不要因奴婢這樣微末之人壞了興致,若是讓烏嬤嬤知道了,非狠狠責罰奴婢不可。”

說起烏嬤嬤,肅柔便失笑,這王府中的下人一個個拿烏嬤嬤當半個主子,如今試探著來拿捏她,還不是烏嬤嬤授意的麽。只不過現在不是發作的好時機,便說罷了,“烏嬤嬤這陣子也累壞了,就不要因這樣的小事驚動她了。我有個習慣,院子裏不能留生人,勞煩嬤嬤,把那些侍立的都撤下去,只留我跟前的人就成了。”

竇嬤嬤到這時才明白過來,其實她之所以逮住那兩句話立威,不過是借題發揮,好順勢將烏嬤嬤安排在上房的耳報神都清理幹凈。先前她們私下商量的時候,自己還誇口說一個年輕姑娘,哪裏那麽老辣,如今看來是活打了嘴。說到底人家進門就是當家主母,自己也不知是吃了什麽迷魂湯,竟想著在太歲頭上動土。一番較量下來灰頭土臉,最後人家發了話,自己連一句都不敢反駁,只得諾諾稱是,退到廊上傳令去了。

看著王府那群女使婆子出了月洞門,房裏的人都覺得解氣,蕉月回身道:“大喜的日子,竟這麽急不可待地給釘子碰,還好娘子不軟弱,否則往後都要爬到頭頂上來作威作福了。”

付嬤嬤道:“這不過是打前站的,王府上有位王爺乳母,好大的款兒,你們還沒見識過。想來這些人是受了她的調唆,要不然哪裏來的膽子,頭一日就給娘子上眼藥。”

肅柔在榻上坐了下來,也不去談論什麽烏嬤嬤白嬤嬤,只是吩咐跟前的人:“你們的住處早就安排好了,付嬤嬤和雀藍知道。回頭把跟來的那些人都領下去歇著吧,我這裏不用伺候,一個也不必留下。”

大家有些遲疑,不大明白為什麽不留個人在外間值夜,就算端茶遞水也好。可是再轉念想想,大約是年輕夫妻面嫩,怕行事不好意思,再說如今二娘子自己當家做主了,既要屏退左右,自然都由她的心意。

眾人應了是,因沒有外人在,一切都像平時在千堆雪那樣安排,打了溫水來,先給主子卸妝洗漱。這頭剛伺候得差不多,就見冠服儼然的新郎子從外面月洞門上進來,依舊是輕快的步伐,一重重燈光映照著臉上笑意,即便夜已深了,也不見疲乏,春風得意,滿是小登科的欣喜。

他進門來,先是溫情地叫了聲娘子,看肅柔已經摘了首飾,換上了輕便的衣裳,就那樣坐在即將安置的大床上,心裏不由升騰起一片柔軟來,嘆道:“好不容易啊……我們終於成親了。”

這是一段新的路程,原本孑然一身的人有了家累,那是和隴右大任在肩截然不同的一種感受,時刻在心上、在骨頭縫裏。先前與人敬酒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惚,再三聽著賓客說恭喜,他一遍又一遍地確認,才敢斷定自己真的娶到她了。

歡喜……說不盡的歡喜,有種功德圓滿的感覺,現在只想和她單獨在一起。好在接下來的繁文縟節早就下令精簡了,禁中派來協理的宮人也都散去了,屋裏就剩她的陪房女使婆子們。張家出來的人都很有眼色,幾乎是肅柔些微的一點示意,她們就行禮退出了上房,一直退到院子外頭去了。

他看著她們走遠,看著她們回身掩上了院門,贊嘆張家果真是詩禮人家,新婚夜不興弄幾個守夜的戳在跟前。這樣很好,小夫妻可以放開手腳嘗試,不用拘束著,畏首畏尾,怕動靜太大,招得下人背後竊笑。

二十四年就為今朝,他滿懷柔情走到她面前,伸手要去牽她。結果她並沒有如預料中的那樣,含羞帶怯將手放進他掌中,反而擡起眼,一臉正氣地望著他。

他愣了下,這新婚之夜,她不會是要給他立什麽規矩吧!不過無所謂,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她說什麽都依她,便好脾氣地說:“娘子可是要約法三章?沒關系,娘子有什麽教誨,我都洗耳恭聽著。”

話才說完,就見她蹭地站了起來,那張臉上表情很復雜,也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憤怒,只覺一雙眼要看透人的三魂七魄似的,冷冷道:“王爺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高興嗎?”

雖然語氣不善,像暴風雨的前奏,但赫連頌還是盡力穩住了雜亂的心跳,說是,“我很高興,我做夢都盼著這一日。”

肅柔哂笑了聲,“果真難為王爺,費盡心機,步步為營,才算計來這場婚事,但午夜夢回的時候,王爺就不虧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