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4頁)

祝媽媽掖著手說是,“大娘子熬了這些年,總算慢慢熬出來了,裏頭有多少不易,真是蒼天知道。”

尚柔長出了一口氣,回身在榻上坐下來,轉頭看月洞窗外搖曳的三兩根修竹,喃喃問祝媽媽:“你說派出去的人,這會兒可到莊上了?”

祝媽媽道:“算算腳程,昨日就該到了。那孫莊頭最是聰明,這兩年大娘子寬待莊上,他心裏有數,接了大娘子的信,自然會好生承辦的。”

這就好,確實沒有什麽不放心的。誰家沒點秘辛呢,舍娘只知道侯府在澶州有莊子,卻不知道那個莊子上,還養著侯府的另一位公子。滎陽侯死了一堆兒子,最後就剩下陳盎和陳茂,陳茂打生下來兩條腿就細得筷子一樣,是個不中用的,陳侯丟不起那個人,把陳茂送到最遠的莊子上,這二十年來,沒有管過他的死活。

還是肅柔的主意好啊,既然那莊子能接手一個,就能接手第二個,舍娘過去和陳茂做做伴,即便哪一日被人發現,一個從煙花柳巷買回來的妾侍被安頓在莊上伺候二郎,陳家沒有一個人會多嘴,包括陳盎。

可是春酲有些擔心,“就怕去了一個舍娘,日後還有房娘屋娘,大娘子防不了那麽多。”

尚柔早就有了成算,漠然道:“二娘子已經籌謀過了,本朝律例有規定,功成受封,得備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官人到如今也只是個貢士,要不是因父輩有爵,他連納妾的資格都沒有。先前的盼兒、念兒還有舍娘,放良之後都沒有申報官府納為妾室,我想好了,等過兩日把玉帛擡舉上去,一妻一妾就滿員了。往後我不松口,他要是再敢往院裏填女人,填一個就報一回官,報一回官打他六十大板,我看他有幾層皮,經得住那些笞杖。”

她的這番話,說得春酲怔愣,怔愣過後對她刮目相看起來,“大娘子竟和以前不一樣了!”

尚柔說起陳盎的時候硬了心腸,但聽春酲這樣感慨,自己倒笑起來,“經歷了這麽多,一次次傷心失望,要還是像以前一樣,那我這輩子無非如此,最後被人作賤成地上的泥。早前無可奈何,是因為進門時候就有兩個通房,且夫人護著她們,我怕自己成了悍婦、妒婦,只好忍氣吞聲。現在那兩個通房沒了,這院子終於重新幹凈起來,我也要昂首挺胸,重新活一回了。”

祝媽媽很為她高興,自己是大娘子乳母,大娘子年幼的時候自己喂養,長大出閣了,自己做了陪房,一直護她到現在。大娘子生性善良,可有的時候太善良並不一定有好報,遇見這樣的郎子和縱著兒子的公婆,也只有自認倒黴。還好後來有二娘子指點,不光指點,其實也是個重塑人格的過成,讓她一點點成長,一點點變得有底氣,到現在能認可動用官府壓制陳盎,和往日比起來,真是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就應當這樣。”祝媽媽道,“大娘子要硬氣地掌家,做少夫人,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路都掃清了,往後只剩坦途。”

尚柔頷首,尤其舍娘這樣遮遮掩掩離開了上京,時候一長不回來,誰又知道她是不是貪了賬上的錢,畏罪潛逃了,連陳盎都無話可說。

接下來,自己就可以踏踏實實送肅柔出閣了,家裏好久沒有辦喜事了,回去沾點喜氣,興許自己的運勢也會好起來。

收拾妥當,她往陳夫人院子裏去了一趟,回稟婆母,說明日妹妹要出嫁,今日自己回娘家住一晚,姐妹兩個好說說體己話。

陳夫人當然滿口答應,“我還沒給親家老太君道喜呢,二娘子嫁了位如意郎君,妹夫是王爵,將來對長姐和姐夫自有幫襯,你回去瞧瞧是應當的。”又說,“給親家老太君帶句話,說明日我們再登門道賀,給老太君請安。”

尚柔道是,順帶把舍娘上幽州給姨母做壽的消息告訴了陳夫人,陳夫人聽來顯然不怎麽稱意,蹙眉道:“她只當我們侯府是勾欄呢,內宅婦人拋頭露面一去上百裏,真是一點忌諱都沒有。你也是,既是主母,就應當管束著她點,弄得底下妾侍無法無天,想走就走,想來就來……”

原本還要多數落她兩句的,但想著明日她妹妹就是嗣王妃了,她這長姐在婆家總要比以前體面上三分,便刹住了話頭,重新換上個笑臉道:“罷了,不說她了,本就是個下賤坯子,由她。”

尚柔如今心情大好,並不因為陳夫人的兩句責怪而氣悶,反倒有根有據地同婆母商量起來,“母親,趁著舍娘不在上京,我心裏有個想頭,想請母親的示下。玉帛到了我跟前,一向乖巧懂事,很得我的喜歡,且她又是母親院裏的人,我自然要高看她兩眼,所以打算將她放良,去官府替她改了身籍,讓她做正經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