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頁)

怔忡著回到千堆雪,洗漱過後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雀藍進來燃香,見她兩眼直勾勾盯著案上的更漏,不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小娘子怎麽了?這更漏壞了?”

肅柔撫了撫額頭說沒有,半晌道:“我剛才見到官家了。”

雀藍亦嚇了一跳,回身朝外看,仿佛官家越過墻頭跳進來了似的。

外面月光如練,還好一切如常,她怯生生道:“小娘子坐著發夢了?深宅內院的,哪裏來的官家!”

肅柔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有時候腦子簡單得很,只看著眼前,不會往遠處想。

“是先前,送王爺出府那會兒。”她黯然說,“站在巷子對面的槐樹底下,不要我過去請安,也沒有登門。”

雀藍呆愣愣捏著火折子站在榻前,想了想道:“八成因為明日是中秋,要陪聖人娘子們過節,出不了宮,所以今日想來見一見小娘子。”

肅柔心頭哆嗦了下,“他怎麽知道這個時辰能看見我?他在那裏站了多久啊?”

雀藍說:“您要是不出門,就說明今夜王爺住在咱們家了……”

主仆兩個面面相覷,說得越深入,便越覺得事態可怕。肅柔嘆了口氣:“早知這樣,就應該留王爺住下。”

明知道婚期就在眼前了,官家也沒有放下,她開始考慮,日後是必須跟著赫連頌回隴右了。留在上京諸多不便,既是給了朝廷挾制的機會,官家倘或一直惦記著,那自己的名聲豈不都壞了!

心事重重入睡,夢裏全是光怪陸離的際遇,好在今日可以睡晚一些,也不急著給祖母請安,就是院子裏女使婆子歸置庭院,即便放輕了腳步,也還是有些喧鬧。

太陽漸漸升高,日光透過窗欞,斜斜打在榻前的蓮花磚上,朦朧中聽見外面有人進來,隔著簾子輕聲喚小娘子,“王爺來了,在東邊廊子上飲茶呢。”

肅柔哦了聲,撐身坐起來,心道來得這樣早,才剛到辰時呢。

不過處在這個時期的男子,但凡對未婚妻有意的,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好像吃些苦受些累也在所不惜。到底這樣的階段不常有,也許人生被人如此珍而重之,也就這麽一小截吧!

權且慰心,趿著軟鞋下床來,披上罩衣在鏡前理了理頭發,然後穿過長廊往東邊去,離了老長一段路就停下了,揚聲說:“王爺稍等我一會兒,我洗漱完了和你一同用早飯。”

她剛起床,不像平常那樣精幹冷靜,他是頭一回看見她披散著頭發,不施脂粉的樣子,有些慵懶,甚至有些孩子氣,邊說邊揉眼睛,大概真是因為沒有梳妝的緣故,不好意思走得太近,只是遠遠站著,先來打個招呼。

可就是如此,依舊讓他看傻了眼。他怔忡站起來,她的眼波微微流轉,轉身又朝廊子那頭去了,因身上披著繚綾,柔軟的面料無風自動,背影看上去格外婆娑曼妙。

他想追上去,又怕她覺得唐突,便站起身裝模作樣這裏看看,那裏瞧瞧,最後在女使的注視下,閑庭信步到了她的寢室外。

今日氣候適宜,也不像之前那樣熱了,他在廊上慢慢踱步,等著她梳妝完畢從裏間出來。

悄悄朝內望一眼,外間擺設雅致,垂掛著竹簾,可惜不見人影,只有案頭的瓶花被月洞窗上吹進的晨風拂動,簌簌輕顫著。

女孩子打扮起來很費工夫,今日過節,過節一定要隆重些,他摸了摸袖籠中的步搖,這是早晨路過金銀鋪特地挑選的,他對比了好久,借老板娘的腦袋插了又插,才挑選出來的上品。

終於她從裏間出來了,穿著一件牙緋的半臂,底下配淺雲的旋裙。她很少穿艷麗的顏色,沒想到就是這種碰撞,襯出了她凝脂一樣的好皮膚。

他呆呆看著她向他走來,心裏沒來由地感動,勉強收回視線引她上東廊,到了亭子裏,從袖中抽出那支步搖往前遞了遞,“我有一樣好東西送你。”

肅柔垂眼一看,有些驚訝,見那金玉做成的首飾躺在他掌心,底下的兩股墜子細而精美,搖搖曳曳地,比起一般的,總要長出兩寸。

“你從哪裏買來這個?”她笑道,“這麽長的穗子行動不方便,萬一勾住了衣裳可怎麽辦。”

他說:“今日過節,沒什麽不方便,要是怕勾衣裳,就插得高一些。”說著來幫她,伸手往她髻頂一插。

肅柔的笑容僵在臉上,轉頭看向案上擺著的琉璃硯屏,那瀲灩的水色裏恰好能映照出人影來,好好的步搖插在頭頂,簡直像頂心中了一箭。

她鼓著腮幫子,自己探手拔下來,然後斜斜插在螺髻上,立刻這步搖就彰顯出了本來的富貴和嫵媚,精致的赤金竹節下墜著兩滴清透如水的墜角,靈動綽約,把人也稱得活泛起來。

只是無緣無故又收人禮物,很有些不好意思,肅柔說:“我沒有什麽可送你的,這回又害你破費了,過會兒上屋裏去瞧瞧,你喜歡什麽只管拿去,全當我的謝禮。”